一个月后,墨煜城出关。
淬毒二炼已成。
这段时间里,他也借宋药师之手去帮那些身负百毒未死的人解毒,这才发现常浩这十几年来做的孽可真不少,光是侥幸活下来的就有十数人,更不用说那些百毒侵体后夭折的,想必不下百人,这些人中有灵根的不少,再不济也是习武根骨不错的,难怪这么多年以来青阳城新一辈修士青黄不接。
虽说这跟墨煜城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些毒与自己的百毒真身同源,解毒不过是举手之劳,自己也能将其转化为真气,索性就帮个忙,还能收点钱,何乐不为?
然而,他到底是没好意思狮子大开口。可无论是淬毒水,还是自己和陈君安的炼体药浴,价格都很高昂,收的这点钱在完成淬毒二炼后基本上已经挥霍干净了。
唉,养家糊口真麻烦,出去看看吞金兽练的怎么样了。
这般想着,他便出了房门,看到一只小蛇慵懒的躺在阵旁,嘴里不知道嚼着些什么,觉得越看越来气,这家伙作恶多端,若不是有约在先,他真想用它泡酒。
常浩察觉到那富于杀意的目光,缩了缩脑袋,尾巴紧紧围着那一堆“零食”:“喂,这些虫子可是我自己捉来让陈君安帮我炸的,你想吃自己捉去。”
……你还是自己吃吧。
墨煜城觉得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将感知聚焦于阵中,验收这一个月以来陈君安的修炼成果。
少年困于阵中,身形矫若龙翔,步履飘逸,游刃有余。
长剑如同清风吹堂般,漫天飞沙随他翻卷腾飞,在他的剑能达到的范围内,石砾只要一接近便会被打落在地。
他的气息很平稳,衣冠整洁,偶尔溜出的几绺黑发随风飘扬,眉宇舒展间少了几分初见时的畏缩胆怯,双瞳熠熠生辉,神采飞扬。
墨煜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注灵,飞石阵陡然狂暴起来。
陈君安虽然被打得措手不及,但很快反应过来,剑势一转,躲开了急袭的几块飞石,虽然比不上先前从容,但称得上临危不乱了。
不错,墨煜城心里赞了一声,随后伸手折下一片杏叶,看似随意一飞,实则选择了一个陈君安的视野死角。
飞叶纤弱,入阵却如鱼得水,顺着风势巧妙地躲过了一旁的飞石,朝着陈君安的后背攻去。
后者似乎心有所感,猛然向后一转,提剑相御,那飞叶却倏地一偏,正好绕过了剑刃划在了他的肩头,割出一道血口。
“可以了。”
陈君安听到声音,便迅速退出阵中,扬起了一个笑容:“姐姐!”
“你刚才是如何发现后面有攻击的?”墨煜城问道。
“是风,我感觉到身后的风势似乎有变化,所以才转身了,”陈君安略一思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偏了一点。”
“你的剑势没偏,只是忽略了风并非一成不变的,”墨煜城轻笑一声,解释道:“在你出剑的时候风会随着你的动作产生变化,飞石质硬自然不会轻易偏离,可是树叶不一样。”
“就像沙子会随着我的动作飞舞一般?”陈君安恍然大悟,眼底有些许兴奋的神采:“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通过我的动作改变风势从而更灵活的躲避攻击?”
“不错,而且不仅是躲避,若运用得当还可借力打力,以柔克刚,对于风系修士而言驭风是在能够感知风的前提下所必须具备的能力,”墨煜城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不过以你如今的修为只需注意即可,不必过多在意。”
“嗯!我明白了,谢谢姐姐,”陈君安乖巧地应了一声,头上暖暖的感觉使心里有些发痒,想动一动,却又怕他会觉得自己不喜欢这样而抽手。
“喂!喂!喂!我还在这里呢!你们也太旁若无人了吧!”常浩突然开口道。
触感很好,墨煜城默默收回手,朝着常浩瞥了一眼:“你不是人。”
常浩:……
“陈君安哥哥你在家吗?”稚嫩的童声从院外传来,翠竹开门后一个小脑袋从大门外探出。
“找你的?是你朋友?”墨煜城问道。
“嗯!是在附近村庄里的交的朋友,”陈君安急忙解释道:“不过我只有在平时挑水砍柴的时候和他们一起上山,没有浪费修炼时间。”
“我知道,”院子里发生的事自然瞒不住墨煜城的神识,看到陈君安慌乱的神情他觉得有些好笑。
小男孩进了院子,第一眼便看见站在陈君安身旁的墨煜城,顿时惊为天人:“你就是陈君安哥哥常说的仙女姐姐吗?”
墨煜城神色一僵,仙女姐姐……这又是什么称呼?
“所以,平时你在外面都是这样称呼我的?”
“我没有……”陈君安脸色一红,弱弱地否认道。
墨煜城轻笑一声略过了这个话题,朝男孩问道:“你找君安有什么事吗?”
“今天琳儿妹妹生辰,仙女姐姐能让陈君安哥哥和我们出去玩吗?”男孩眼巴巴地看着墨煜城。
“抱歉,我下午还要……”陈君安有些遗憾,不过想到每天的任务,还是准备推拒掉。
“嗯,你去吧,晚上记得回来做饭就行,”墨煜城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真的吗?”陈君安有些惊喜地眨巴眨巴了眼睛,清澈的眼底掩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当然,”墨煜城神色淡然,爱玩是孩子的天性,自己小时候尚且也不能免俗,何必要求他日日当个苦行僧呢?
“谢谢姐姐!”说罢,两人便雀跃地跑了出去,洋溢着少年人的活力与朝气,就像一阵不羁的风。
“无忧无虑,真是好啊。”
墨煜城看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对酒当歌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
“啧啧,你们俩的相处模式可真奇怪,”在一旁看戏的常浩评价道。
“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他抓了一大把虫子塞到嘴里,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尾巴:“你们不是夫妻吗?平时像师徒也就罢了,使唤的时候像对佣人,夸奖的时候像对小狗,你到底把那小子当什么了?”
“我们不是夫妻,”墨煜城道:“况且,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这是路见不平,那小子天天给我炸虫子吃,帮他说句话怎么了?”常浩冷哼一声,却忽然眼珠一溜,狡黠地笑道:“对了,我这里有一条关于陈小子的情报,怎样?有兴趣吗?只要你……”
“没兴趣,管好你自己就是了,”这玩意啥时候还学会知恩图报了?
“别啊,价码好商量,只要你上山帮我去猎头灵兽下来就行,”常浩可怜兮兮地蹭了蹭墨煜城的裤角,陈君安那小子听其鸣不忍食其肉,好说歹说也不肯去打猎,宋药师这个手下还被抢走了,自己如今又只是条凡蛇,对灵兽空有威摄力连防都破不了。
自天香阁回来后,他已经馋了一个月的灵兽肉了。
“你且说说看。”
“咳,咳,根据我多日以来的观察,你这小郎君味觉有些问题,”常浩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哦,是不是只能尝出酸涩苦三种味道?还用你说?”就这?他又不是傻子,天天吃陈君安做的饭,还能看不出就这三种口味的菜做的稍微能入口,别的口味或浓或淡,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吃的!
至于陈君安自己之所以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墨煜城怀疑他在陈家的时候从小吃的就不是正常饭食,早就习惯了。
“那你答应我的肉……”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自己好像只是让他说说看吧?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