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想想,我觉得不太对。”谢安安的动作没变,眼睛快速的扫视了一圈。
不太对?
哪里不太对?
他们破坏了永眠的计划、在市长的协调下成功关闭墓园......后来,M大人彻底消失、人设卡失效、大家恢复自由身。
一直到——
想到这,夏岭南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笑。一直到,他和安安的感情水到渠成,上个月自己求婚成功,现在正在举办婚礼。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啊?
......
一切都,太顺利、了?
看着夏岭南不再傻乐了,谢安安捂着他嘴的手也放了下来:“反应过来了?太顺利了,一切都在照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听到谢安安说期望的方向、再看到她穿着的婚纱,夏岭南又开始想笑了。
在谢安安威胁的伸手想捏他脸颊时,夏岭南主动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确斯——顺利的有点不真实。”
“虽然我们俩很优秀吧......嘿嘿,但是携手关闭最后一个胚芽世界、赶在最后一秒出来什么的,也太帅了。”夏岭南想到两个人在之后胚芽世界里的经历,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因为担心安安在胚芽世界里的安全,他还是偷偷把手环给安安戴回去了。想起对方在世界里一边有点嫌弃,一边温柔哄他的样子,夏岭南觉得他能跟母树再战三百回合。
“最后一秒?”谢安安惊讶的睁大眼睛,“最后一个世界明明是严律和市长一起关闭的啊?咱俩还在外面看来着。”
“当时我们还说,市长看着文文气气的,其实可能打了,一挑十不带怂的。”
夏岭南闻言,露出个看到新世界的表情:“啊?市长吗?咱们俩一起吗?”
现在两个人是真的发现不对了。他们又挑了近期发生的几件事对比了一下,又发现好多不同之处。
“......还有一个说法,吃不同的菌子、看到的幻觉是不同的,有的是小人、有的是细线、水域等等。那有没有可能,我们看到的一开始和酒店里的人的不一样,不是因为我们不信,而是我们吃的不是同一朵菌子?”
两个人都明白,谢安安口中的菌子到底指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甚至可能是进入城南之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我们两个的幻想。”夏岭南语气凝重,说出了两个人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周围的环境忽闪了一瞬,却又突然恢复正常。
已经做好直面怪物的准备,却发现环境没有变化,谢安安疑惑的看向他:“夏岭南?”
被喊的人抬手环抱住谢安安,鸵鸟一般的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抱歉,我就是,有点舍不得。再稍微待一会,就几分钟好不好?”
“之前我还笑话沉迷梦境的人....现在轮到自己,才明白——明明是好不容易......”
谢安安也没生气。她不明白,夏岭南对她超出常理的患得患失,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但作为恋人,她愿意接受和包容,帮助他慢慢改掉这个......不太健康的小癖好。
她抬手,同样环抱住夏岭南。婚纱上原本精致的刺绣,突然又变得模糊了一瞬。
“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啊?怕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的,我是假的?”
夏岭南身体一僵,明显是被说中了心思。
谢安安开他玩笑:“就凭你自己,敢做梦和我结婚吗?”
“......敢的。”明明是表白都会避免她ooc,而让自己受委屈的温柔小狗。但在这个问题上,却意外怂哒哒的犟嘴,“我偷偷想过很多次。”
“我们一起进孤儿院,然后我被领养,和你分开那时,就一直想再和你见面;可等见到你后,我又想着,还像以前一样,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再后来——”
这句话明明也吐字清晰,两个人却诡异的好像卡带一般、静止了两秒。谢安安的大脑,停留在夏岭南说想过很多次的那句话上,顺着往下接:“是吗?那夸夸你。”
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在夏岭南背后又轻轻拍了拍。
感受到熟悉的力道,夏岭南此刻才在心里认定,怀里抱着的就是谢安安本人。
身后拍打的手停了下来,两人面对面站好,她安慰道:“走吧,等一切结束了,我们来举办真正的婚礼。”
夏岭南又傻笑起来。
谢安安叹了口气,他们差点阴沟里翻船be凉凉了,这会还在笑什么啊?
化妆间明亮的灯光骤然熄灭,连带着房间里的一切一起消失不见。
谢安安眨了数次眼睛,才终于适应了这突然的光线变化。现在所在的场景很熟悉,是她家的客厅,她独自坐在客厅里。
......夏岭南呢?
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是......清醒着的吗?
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两人的人设卡和刷卡机器。根据这点来推测,那时间应该是他们从城南回来、开诚布公之后。
假设那之后,她和夏岭南同步陷入了幻觉,那为什么只有她自己回来了?
谢安安仔细回忆起最后夏岭南的表情,在心里再次对“夏岭南独自陷进去”这个假设打了个叉。如果他们所吃的这朵“毒蘑菇”,原理和城南相同的话,那只有两个人都认为世界是假的,世界才会崩塌,她才会回到这里。
谢安安不想坐以待毙,起身把家里都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新的有效信息。她头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出门看看吧......夏岭南也许在外面。
本能的,谢安安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廊里灯光明亮,余光中还能看到隔壁的房门。她刚要迈出步子,突然、鬼使神差的回了下头,谢安安看到了卧室门口被翻开的地毯。
放监听器的人、放监视器的人、陈晓序家门口的薄灰......
假的。
现在这个世界,也是假的。
谢安安打了个激灵,头脑瞬间清醒。环境再次突变,冰凉的风从脸上拂过。她正站在窗前,差一步就会直接迈出去。
她家住在......十五楼。
旁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谢安安循声望去,就看到夏岭南一脚踢碎了玻璃,从楼上一跃而下。
谢安安被吓到失声,尝试救人却抓空的手静止在原地。
她第一次讨厌自己的眼睛看的真切。
楼下的灌木丛里,明显是他的出血量太大了,土地吸不完全。殷红的血顺着地砖缝隙快速扩散开。血液的主人却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谢安安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保持着伸出手的动作,慢慢握紧五指,自言自语了一句草丛里人的名字:“夏岭南......”
假的。
当她再次做出判断后,场景停滞了一瞬,楼下草丛里的尸体消失了。随之出现的是身后嗡嗡作响的电锯声。
假的。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眼前的窗框扭曲旋转,和地板相接成了一个巨大的螺旋滑梯。四周一片漆黑,滑梯看不到尽头。谢安安双脚踏空,自高空陡然滑落而下。她微微咬住上唇,闭上眼睛,强行克制住自己身体本能的挣扎。
假的。
......假的、假的。
不知道转换了多少次幻觉,谢安安身心俱疲。
在她觉得坚持不住之时,她听到了歌声。
没有歌词、只是一段不停变幻着的童谣,被人哼唱着。那声音多变,听起来像是个成年男人,再仔细听,又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年长的女性声线响起:“未来的你们,可能会面对比普通人更多、更多的苦难......当实在控制不了情绪的时候,就唱这首歌吧......”
谢安安不知道她是谁,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个声音是可以信任的。
她也不自觉的跟着哼唱起来,神奇的是,她自知从来没听过,却完美的融进了歌声里。耳边的声音陡然变大,是刚刚听到的所有声音都在一起唱。
几句高潮过后,唱歌的人慢慢减少,最后只剩下了一开始唱歌的那个声音,以及她自己。那是——夏岭南的声音。
谢安安慢慢睁开眼睛,夏岭南就坐在她面前,和她同步睁开眼。
两个人依然哼唱着那支童谣,一起收了尾音。
没有滑梯、电锯、刀片鱼、打伞小人.......他们还在她家的客厅里,只是房间里比之前又多了点东西。
整个房间里覆盖着白色的丝状物,像是黑暗又湿软的蜘蛛巢穴一般。而两个人就像是巢穴中的猎物,被白丝紧紧的包裹起来。
夏岭南看到谢安安,声音轻柔又迷蒙:“安安,我刚刚又想起来点别的......”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打断了这个话题,又对着谢安安喊了一声:“安安?”
谢安安应了声,尝试伸手去抓夏岭南的手指。
“嘘——先别靠近我,我被抓住了。”夏岭南保持着姿势没动。其实这样说也不对,他现在被白色丝状物层层包裹,根本看不出来身体被埋在哪里,更别说姿势了。
他低头观察了片刻,才确认到:“没事,不是蜘蛛。这个质地感觉更像是植物——”
“菌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