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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美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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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奔腾而近。

来人正是段灼。穆尧见了,当即拔剑指对,怒道:“尔等还敢来此?段将军只身前来,是何意?莫不是欺我广袤豫州无人?!既来了,老子也正好将账算上一算,省得亲去荆幽,取那李覃首级!”

说罢,便猛拉缰绳,今日妹妹出嫁之潦草,昔日虚伪修好之情,皆化成一团熊熊怒火,在胸中再压抑不住。

他策马直奔而去。

穆尧之勇猛,万夫难匹,段灼之迂回,亦世间奇异。两人不过几息已大战了几个来回,势头竟不分伯仲。

段灼咬紧后槽牙,忽地出枪挑开穆尧那宝剑,御马急速绕行出了对战,持枪拦住还欲冲上来的穆尧。

他左右一看,因阵前有敌,不便回身向晞婵,便拔高音调,声若雷霆:“吾今日独往,是为诚意!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谈判。”

“若晞婵姑娘应了求娶亲事,则为借豫州道!若不应,则豫州灭!”

“荒唐!”

穆廷年也拔了剑,气急走前一大步,怒目圆睁,道:“不成想随侯也有今日昏庸之言!兵家事岂容儿女私情?若决心要成全你随侯的好表弟,不妨看看是我的刀剑厉害,还是他李覃只手遮天!”

管的了你死我活,管不了他人家事!

这般放言,当真气煞他也。

惊惊听了,被逼嫁昔日意图不轨的浪子,该是何种折辱!

穆廷年双目赤红,心中怒极生恨,即刻阔步上马,披风潇潇,铿锵肃杀,令道:“肇秋九日,我穆廷年,同那李覃永不为盟,生死两极,不共戴天!”

“今日,必杀你段灼!”

千军围一,卑鄙也罢,他今日非要以敌血泄恨不可。

段灼目光一凛,然却依旧稳居高大红鬃马,冷视四周,不见慌张。待兵马团团包围,他便冷笑,骤然几瞬杀出一个缺口。

如此反反复复,长宁街上血腥弥漫,豫州兵的尸首横躺密布。

万家百姓,早就关窗收拾行囊,以备逃亡。

大乱之时,晞婵再镇定不住,抬手掀开红盖头,大妆美艳的面庞上惊惧后怕,眼前数十个豫州兵的尸首,那厢穆尧正与段灼大战,渐有不敌之势。

也在这时,本为空旷的一部分前世记忆有了变化,段灼的名字忽如灯火在她心中烙下铁印,疼痛发麻。

杀了父兄的那名李覃部下,恰是段灼。

晞婵心下颤抖不止,脸上血色尽失,奇怪闪出这一段记忆后,便奋不顾身地向前跑去,阻拦声不及喊出,段灼已将□□进了穆尧臂膀,穿透狠辣。

昔日之情谊,仿若都只是她的幻觉。

硕大的水珠从那张出嫁新妇的脸上滚滚而落,她大喊:“此事并非不能!”

穆尧嘶吼一声,咬牙用剑拨开长枪,脑门青筋突起:“送新妇上花轿!”

“若非海枯石烂,谁也休想逼迫老子亲妹妹!”

“阿父,你且送惊惊一程。”

他睨视着段灼,冷笑道:“今日你若想迈出这条线,除非从老子尸首上踏过去!”

话罢,手上缠紧缰绳,侧身斜向下,猛将剑尖入地,刺耳响亮地奔出一条界线。白线两边碎石滚滚。

“吾妹之嫁,只要我穆尧在一日,便只可为她相中的好儿郎!”

他回首大笑,战马摇晃,威风凛凛。

“阿父送行,为兄送长安,惊惊你莫回头!”

声若洪钟的话接连回荡在长宁街,不少百姓都开窗看视,无一人不是摇头叹气,既惜美人,也悲战火。

穆廷年作势要下令起花轿,晞婵怎肯,断不让那几个嬷嬷扶上花轿,她如何不知,走后父兄将会是什么样的处境!

她竟想不到,这一日不待后推消失,反如洪水猛兽,加快脚步地赶了来。

长宁街上,只段灼一人。

可城外,千军万马亟待发难,攻破城门的号角,接二连三传来。豫州久未经大战,边防关口牢靠者少,多奢靡贪享,骄奢淫逸,不待洗清,却已是四面楚歌。

投降的战报屡屡传来。

若如此下去,只会重蹈前世覆辙。晞婵忽地凝眸,思忖罢,果断向看不出神情何如的段灼走去。

她那时敢逃,是料定李覃不会插手此事。可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绝情至此。

或许再见李覃,尚有一线生机。晞婵低眸片刻,抬头对穆廷年笑道:“父亲,也许你们很难理解我今日做出的选择,我走后,切记一切照旧,徐徐图之,万不可心生偏道,与狼为伍。待到有朝一日,再来荆州接我罢。”

而今若是同姚陆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也是在这一瞬。

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晞婵心中一闪而过。

转而坚定下来。

......

郊外屯营,篝火连天。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深夜帐中,羊皮纸绘成的地图展开在案,兵法良书堆叠在一侧,简牍繁多。

席位上端坐着的高大男子,却是把玩匕首。

营帐外忽有传报,他淡淡应了声,营帐门帘立即被人掀开。段灼领着身后着一袭大红嫁衣的女郎走入。

“主公,晞婵姑娘到了。”

首座上英俊冷漠的男人只靠在榻背上,阖眸休憩,仿若什么都不曾听闻,一言不发地沉默。

段灼会意,拱手作楫,后退出了帐子。

玄甲撞击的动静停止,晞婵知是段灼已走开此处,便抬眸看向安静到可怕的男人,暗自思索着,只面上仍旧如同大受惊吓,却忍耐至极的苍白模样。

唯有那双水灵灵的杏眸,红彤彤的,偏要李覃睁开眼来才肯看去别处。

半晌,他沉沉开口,没有一丝温度:“你要嫁谁?”

晞婵想了想,低头不语。

似是没有听见回答,他掀开凉薄的眼皮,视线睨了过去。

“孤再问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双宿双飞?”

晞婵仍旧不语。

李覃盯视着那红嫁衣,绣金腰带,朱色唇,沉默片刻,忽站起将案上东西一扫而尽,大发雷霆。

君侯怒,气势如虎,无人不惧。

晞婵尚未反应过来,下颌已被他用力捏住,抬起,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发了疯似的钻进她的鼻腔。

然这时,少女眼眸通红,唇瓣微张,鼻腔似已囔住,只待泣不成声。她看着李覃,胆怯惧怕,却又将眸色里染上茫然悲痛,和不可置信。

李覃忽一滞,神色却更冷:“你有什么好流泪的?莫非还怨上孤拆散你们这对鸳鸯?”

晞婵望他一眼,状似更难过了,仿佛被他这话伤害到了极点。

她又不看他,低声道:“君侯管我做什么。”

李覃正在气头,不防听进她这一句撇清又理直气壮的回怼,当即抱起人儿,就着繁琐嫁衣放在暖榻上,复又亲去垂了分隔里外间用的帷幔。

他赤红着眼尾,面无表情地走去拭下她唇上的红脂,细细抚动唇珠。

晞婵推拒,轻轻踢他,都不及他动作之猛、之快,方不久,便软如春水。她羞恼抬眼,不觉一怔,距离近了,才看清他有满面的风雨疲惫。

胡茬刺出他下半张脸的轮廓,眼底乌青,唯有双目炯炯,剑眉入鬓,如此才显得有几分精神气。

李覃盯过来,眼神若无最后一丝理智撑着,那身张扬的红嫁衣仿佛就会被即刻撕烂扔了去。

“若非段灼入谯,此时不正为你们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他低声冷笑,见此柔媚,愈加猖狂。

灯火微映,她探手攥紧了袖口,转过脸去,话不成句:“那也不关君侯的事......”

柔音极轻,似是被他欺负的很了,哑了些,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委屈娇嗔。李覃身形一顿,不觉温柔了几分,只语气依旧冷硬:“不关我事,又能关谁事?”

但他倏忽迷蒙过来,眸中再次清醒薄淡,暗里深深打量着晞婵的神态。这是她惯用来捏住他心意的把戏。

李覃嗤笑,忽地伸臂揽她在怀,旋身坐在她原先坐的位置上。

晞婵宛若一阵桃花风,轻而易举被人高马大的男人举起,从她身后环紧,并不面对面,禁锢在他的大腿上方,拨不开铁臂,使不上力。

渐渐的,她的恼意平息。

身下忽有异动,晞婵心头一惊,忙道:“李覃!你放我下来。”

“以往我出征,分个十天半月的还要缠一缠,今时你要上旁人的花轿,允的了趁虚而入的,不许我进?”他沉声道,显然被触怒了,心中仍旧介怀她当真要嫁给别人。

话糙语重,他必是想念的紧了,懒得先把旁事放心上,又不愿在归来纠缠时计较,许是料定了其中误会解了,就没隔阂,可着劲儿闹她。

晞婵暗道不妙,无法阻拦他,转了转水眸,只失声低啜,温道:“你我是什么关系?又算哪门子的牛郎织女?你这样,可不就是要我做妾。”

李覃也觉方才那话不妥,忙收了几分戾气,一把握住她的手搁在下巴上,见她下意识嫌扎痒似的躲了躲,不由睨着小姑娘的后脑勺笑了一回。

“不是牛郎织女,那也逃不开天堑高山,我满身的馊味儿,不正是为了跨过哪个小没良心设下的天堑!你倒好,一鼓作气跑回来,让我一顿猛追!”

晞婵反应过来,确有一些不好闻的味道,李覃素日爱干净,这么臭烘烘的他,还胡子拉碴的,不常见。她低眸嘲道:“你有什么好追的?”

“你不跑,我便不会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怨上是我跑了,费你心神?”晞婵侧眸,俏容稍恼。

李覃忙道:“你跑是应该的,我追也是应该的,何来怨?”

“你既知是应该的理儿,又为何偏要逼着我跑?你又是哪来的应该?我与君侯非亲非故,更无半点关系,你又凭个什么追?”

李覃自认脑子灵活,这会儿也不由得停顿了片刻。

他皱眉想了一下,抿唇反思道:“孤不该赌气任性,一走了之。”

段灼常道他在晞婵面前又傲又作,即便他仍旧不想承认,也不这么认为,但经此一事,他认个几分也不碍事。

晞婵偏头不语。李覃默了默,低头顺着那细颈往下揾揉,故意激起她的心思,想要个心心念念的温软声音。

两人来往阁楼读书写字,那是常有的事儿,李覃大多数时候是规规矩矩的,但难免有顺其自然的天时,情不自禁起来,同他一比,她又年岁尚轻,为体贴她心性,李覃虽已弱冠,又沉稳不爱举止轻浮,但也偶有用心,陪她笑闹。

他这么一弄,晞婵便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一手拍开他,又顺势侧身推了一把男人的胸膛,并不看人,只道:“要么你撒开我,要么你就安安分分的。”

这会又寻她安慰,他累不累,与她何干。

美人儿娇声一闹,李覃果真不再继续下去,大掌握紧那对儿细腕,虽眉头紧皱,声调低沉薄愠,然语气却不自觉放缓了一些:“为何突然回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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