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是寒酥镇至高无上的信仰。”
“我们日日夜夜追随她的脚步,至死不渝。”
“圣洁无暇悲天悯人的天池青女啊……”
镇长站在满是灰白色墙体与巨大窗户的乡镇自建房前,垂眸,侧身对着巍峨神圣的天池雪山,再次鞠躬,虔诚地道:“请您永生永世地庇佑我们。”
“……”
从中心广场到住处,七人拖着行李箱,跟着镇长一路走走停停。
看了无数次他见着个雪山尖尖便要叨念朝拜,听了无数次“至高无上圣洁无暇的天池青女”“永生永世地庇佑我们”,耳朵几乎要起茧。
就算脾气好如丁梵希,到现在也是懒得勾唇笑一笑,再赏半点面子。
与其余几人无聊却仍偶尔点头应和两句的兴致缺缺不同,穆倾辞倒是眉头紧皱,不知何时敛了笑,双手环在胸前,表情甚至有些不耐烦的的狠厉。
闻寒雁站在她旁边,有些担忧地扫了她一眼又一眼,虽不知为何穆倾辞心情突然变差,但她直觉与镇长的言辞动作有关。
看着穆倾辞有些阴沉的目光,闻寒雁毫不怀疑镇长要是再多说两句,她会随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把那个中年啰嗦男人的头给劈成两半。
“好啦!”
等到神神叨叨的镇长啰里啰唆地又祷念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才停下噼里啪啦的嘴巴,节目组便立刻笑着把他强行拉走,拿着话筒,将声音调到最大,一下将七位身心俱疲的嘉宾震醒。
“唔?”
徐问寻眯着眼,灵魂出窍,已经半醒半睡地昏了一路,乍一听到这样一道尖锐中带着刻意喜感的怪异声音如雷声般炸在耳畔,不由得皱了皱眉,猛地抬头,表情不悦地盯着导演,一脸起床气。
“吵死了。”她低声骂了一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乍一听到温柔美女一声怒骂,旁边的柳玄下意识地瞥了右边一眼,正好看到徐问寻无语中夹杂着些许阴冷的表情。
他难以描述这种感觉,就像是旁边生长着一朵清纯温柔纯真无害的小白花,所有人都对它包容,为之倾倒。
可不经意间回头,却发现层层洁净的花瓣之下盘踞着一条吐着芯的冷漠毒蛇,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漠然看着一切悲剧发生,令人头皮发麻,如芒在背。
感受到身边的视线,徐问寻皱了皱眉,迅速换了张面容,笑语盈盈地扭头,看向柳玄。
可柳玄却是急切地移开了视线,避免与她对视。
徐问寻:???
我现在是什么很不受欢迎的人吗?
心中知道柳玄或许猜到了两分,徐问寻却懒得在意,理了理被风吹得近乎潦草的头发,她温和地扬起笑容,看着导演和摄像头,继续扮演温柔的校园白月光。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心中的形象。
“呼……”
旁边眉头紧锁的穆倾辞也是终于叹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解脱和庆幸:“这该死的镇长终于走了。”
“他再说下去,我真的会忍不住爆他的头。”
闻寒雁摸了摸穆倾辞的手,以示安慰:“好累啊。”
“晚上好好休息。”穆倾辞顺势和闻寒雁的手牵在一起,二人紧靠着彼此,比老夫老妻的丁梵希、廖百川还要甜蜜。
“带了面膜,我们晚上敷面膜。”
说着,穆倾辞还朝闻寒雁wink一下,声音很轻:“而且我还会按摩,要不要试试?”
“真的吗?”看着穆倾辞期待如小狗汪汪的眼神,闻寒雁不忍心拒绝,加之自己确实也有些心动,便跃跃欲试地道,“有点想试试诶。”
“好啊。”见闻寒雁同意,穆倾辞一瞬间变得兴高采烈,原本死寂而充满杀机的眼神在此刻被弥天的粉红泡泡填满,她笑着朝闻寒雁飞吻,眉眼俱是期待,“晚上来我房间,”
她压低声音,伏在闻寒雁耳边,故意暧昧地道:“我们,不见不散~”
“讨厌……”闻寒雁被她暧昧的话语撩得耳朵略红,她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片角落,才笑着推了推穆倾辞,“不正经。”
“在未来的几日,嘉宾们需要住在这里!”
导演笑着指了指他们身后巨大的乡镇别墅风自建房。
剩下几人听着导演的话,俱是回头,看着这装修简洁,坐落在小镇边缘,却与周遭红砖自建房格格不入的房子。
“好大的窗户……”
柳玄看着明显比其他房子上都要大,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窗户,不太舒服地皱起了眉,喃喃道:“有个什么东西爬进来都不知道……”
“何必从窗外爬进来。”徐问寻不过瞥了眼这栋别墅的构建,便嗤笑一声,说出的话瞬间令柳玄头皮发麻。
“屋子里能藏的地方多得去了。”
导演拿着话筒,嘴巴与眉眼俱是弯曲,昏黄的日缓缓地隐入天池山后,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与身后的树林丛丛融为一体。
“一二楼共有八间房间,嘉宾们可以自由选择其中七间进行入住!”
“我们需要在寒酥镇住三十天,总共有四个任务。”
说着,导演看向七位嘉宾:“请嘉宾领取任务卡。”
凉风袭来,导演本就扭曲的面容晃动两下,一时之间,七位嘉宾,竟无一人向前。
廖百川眉头微皱,莫名地觉得气氛诡异非常。
他看了看导演,又看了看挽着自己的丁梵希,嘴上刚想说什么,便见他时刻黏着,日夜不离的霸总老婆杏目微挑,扫了他一眼,眼中写满了“别动”二字。
于是顿了顿,廖百川又把想要向前的心收了起来,怂怂地像小鸟一样继续依偎在伟岸的老婆身旁。
柳玄、杨寻真、徐问寻三人自是站着,各有所想。
柳玄面色紧张,嘴巴不太舒服地抿起,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尽己所能地离诡异的导演远了一分。
天杀的谁让自己那么认真生怕漏掉什么信息,一刻不停地盯着导演,这下好了吧!就这么直挺挺地看到导演的五官像飘渺的白纸般随风晃动了两下,与面皮分离!
柳玄漠然落泪,怂怂地瞥了眼左边表情温柔眼神专注嘴角带笑,导演每说一句话她便点一次头的杨寻真。
可意外的,向来咋咋呼呼阳光开朗面对镜头勇于表现毫不怯场的杨寻真,此刻却是谨守礼仪不抢风头,谦逊地站在一旁笑着等前辈上前。
看着她毫无异样,甚至可以说比先前更为正常的表情,柳玄心中咯噔一下,说不出的怪异之余不由得猜想她刚刚是不是根本没注意导演的变脸。
……可杨寻真一直看着导演,真的会没注意到吗?
不敢细想,柳玄强行扯了扯嘴角,将目光移到了右边。
徐问寻压根没抬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导演和节目组,她悠闲地站着,一边耳朵戴着蓝牙耳机,姿态最为放松,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精致而粉嫩的美甲,表情满意,不住把玩。
毫不在意观众缘和镜头,也不知道她上这个综艺的目的是什么。
柳玄作了个毫不理解的表情,正欲挪开头,边间把玩着美甲的徐问寻突然抬头,眼睛半眯,一眼扫来如同锐利的尖刀。
见是柳玄,她的眼神又瞬间变得温柔,轻轻一笑,朝他不咸不淡地抛了个媚眼,敷衍至极。
若是以往,美女一记媚眼抛来,柳玄或许会捂着心口被迷得神魂颠倒,可是与徐问寻短短半日相处下来,他已然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不简单。
她是盘踞于娇花之下的毒蛇,只可远观,不可靠近,更不可亵玩有所歹念,对待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不轻易接触。
柳玄当然不觉得能发现这一点是自己聪慧,相反的,这只是因为徐问寻懒得对自己伪装。
或者说,他对她毫无利用价值。
思及此处,柳玄嘴角一抽,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难过。
“请嘉宾领取任务卡。”
导演有些生硬的声音再次从前面传来,他像机器般,古板地复述着这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重复的一瞬,柳玄感到周边的气温骤然下降,他抬头望去,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的表情没有半丝变化,只有那一抹艳红得有些刺眼的嘴唇一张一合,不断地重复:
“请嘉宾领取任务卡。”
“没人拿吗?”
闻寒雁和穆倾辞忙着相互推搡,嘻嘻笑笑后又拿着手机,眉眼弯弯地互发消息,一心沉浸在粉红泡泡之中,再一抬头,便是这扭曲古怪的气氛。
她皱了皱,低声问穆倾辞:“好尴尬啊,没人拿我去了?”
杨寻真听了旁边的话,挑了挑眉,不露声色地扫了闻寒雁一眼。
可这一眼还没扫完,连闻寒雁的脸都没看清,便感到一阵如芒在背的心悸,一抬头,果然与穆倾辞如看死人般冷漠的视线相撞。
“不太好吧?”
穆倾辞声音极轻,语气温柔,满是为闻寒雁着想的担忧:“我去吧,不然我怕你被人恶意剪辑。”
“……说的也是。”
闻寒雁若有所思地点头,往穆倾辞身上靠了靠,歪着头,看着天际,声音轻柔:“还是你想得周到。”
杨寻真就这么看着穆倾辞一边盯着自己的眼神冷漠,一边安抚闻寒雁的语气轻柔,心道这人真的已经练到了一种一心二用的巅峰境界。
最起码自己无法企及。
“……”
一脸无语地看了两秒,心中吐槽了一句,杨寻真便迅速地收回了目光,不与穆倾辞冷漠的死亡视线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