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狐火冒着橘红色的光芒,在空中抛掷出一道堪称完美的绚烂抛物线,“轰”地一声落在了黑影身上,原本漆黑的房间内瞬间亮如白昼。
狐火落下的瞬间,桌前与门后的人俱是瞪大了双眼,呆呆地望着对方,一时无所反应。
“你终于……”
戏鹤吐到嘴旁的话瞬间滞住,狐火落到身上,他便火速从椅子上弹跳而起,表情狰狞,一边狂跳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焰火,嘴唇哆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地发出尖锐的叫喊。
“卧槽卧槽卧槽!!!火!火!火!!!”
“火火火火火!!!好痛好痛好痛!!!”
戏鹤滚在地上,脸上的五官瞬间挤在一起,他一边下意识地喊道,一边滚在地上猛踹各种椅子桌子,发出各种噪音,希望能让出神的穆倾辞快速反应过来。
“穆倾辞!!!”
戏鹤尖叫着,语速飞快:“我要烧焦了!!!”
“我给你做牛做马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就忍心这么看着我被活活烧死!!!穆倾辞你没有心!!!”
"你真的是戏鹤?"
穆倾辞听着戏鹤的话,皱眉质疑,却还是一边迅速地打响指灭了他身上的狐火,一边施展着治愈法术救治着地上被烧得奄奄一息,连头发都散发着焦味的男人。
“你身上的味道不对。”
纵然施展着治愈法术,可穆倾辞却刻意压慢了治愈的速度。
她依旧站在门口,表情凝重,并没有轻易地放下戒心:“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缩在我房间?”
“而且狐火甩过来的一瞬你为什么不用法术抵抗?”
“最重要的是,虽然只有三秒——”
穆倾辞盯着脑门抵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的戏鹤,浑然不觉得自己残忍,只是一字一句地问:“但在没有用法术抵抗的情况下,为什么你还没有被烧死?”
毕竟按戏鹤的说法他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白鹤,苦苦修炼多年,这才有机会化作人形。
而自己好歹一介九尾狐妖,没有妖神之名也有妖神之实,不受控制的一狐火下去,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
戏鹤面对着地板的表情一滞,瞬间明白了穆倾辞的意思,不大的脑袋迅速运转,各种想法闪过,可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最后犹豫着在不答装死和耍贫蒙混过关中纠结。
可纠结两秒,余光便瞥到穆倾辞手上再次燃烧起熊熊烟火,戏鹤当即后背一凉,想着穆倾辞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终于下定决定抛弃自己的鹤生尊严。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软着声音,拖得极长,半是告状半是埋汰地道:“我怎么知道……”
说着,声音哽咽,似乎心碎至极:“难道要我烧死了你才会高兴吗?”
顿了顿,给穆倾辞两三秒思考时间,感受着屋内的温度下降,向来是穆倾辞收了狐火,戏鹤才半死不活地翻着身,整个人狼狈至极,哀怨地看着光鲜亮丽的穆倾辞。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能用法术呢……”
“什么?”
听到戏鹤的话语,穆倾辞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问:“你不能用?”
“对啊。”
戏鹤语气悠悠,因着刚被狐火烧过的原因现在处于一个大喜大怒后心死如灰,看所有人都很平淡,激不起半分情绪波动的状态。
他依旧是躺在地上,毫不顾忌地抓了抓手,给自己挠痒,浑然不似之前那个精致咋呼的金牌经纪人:“我当时在那个什么……”
他回忆着,问穆倾辞:“我们刚来的时候那个是什么?”
“中心广场。”穆倾辞提醒。
“昂对,中心广场。”
戏鹤点头,继续道:“我当时觉得这个综艺有点奇怪,想隔空传话跟你说,结果发现传不了,法术被禁用。”
“跑到寒酥镇外才能用。”
“应该是有屏蔽法术吧。”
说着,戏鹤抬了抬眼皮,看向穆倾辞的眼中满是困惑,再次问出了刚刚那个问题:“为什么你能用法术啊?”
“不知道……”
穆倾辞听着,眉头皱起:“徐问寻好像也能用法术。”
难道是这个屏蔽法术有能力范围限制,而她们两个几乎已经是到了神明的境界,所以对她们无效??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可穆倾辞想着,却始终觉得心中空了一块,似乎有什么不对。
“然后我就给西瓜隔空传话,让她来查这个节目组。”
说着,戏鹤皱眉,抬头问穆倾辞:“你有没有给这个房间施屏蔽法术?”
“施了。”
见穆倾辞点头,戏鹤才犹豫着,沉着声往下说:“可是西瓜说……寒酥镇两年前就毁于雪崩,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一路开车回来,想要带你和闻寒雁跑路,但又不敢直接和节目组对刚,就问了丁梵希你房间是那个,从外面翻窗进来了。”
“结果等半天你都没进来,要不是这确实是你行李箱,我都要怀疑是不是翻错房间了。”
戏鹤皱着眉,低声抱怨。
“抱歉啊……我一开始在闻寒雁房间,后来又在走廊上和徐问寻聊了好一会,所以不在房间。”
穆倾辞感受到戏鹤语气中深厚的怨念,嘴角抽搐片刻,极为真诚地道歉。
同时通过这几句话,也几乎是肯定这确实是职业保姆戏鹤本人。
心中愧疚,穆倾辞默默地加速了给戏鹤治疗的速度,甚至暗中给他传输法力,让他恢复元气。
同时终于看不下去,无奈地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不过那个导演就这么让你出去了?”
穆倾辞有些惊讶地问。
要知道,当时被她踹了之后,导演和节目组可是表现了非常明显的对出镇的排斥之情。
“本来不让的,”戏鹤闷闷地道,“但我态度坚决,又跑得快,就这么开车出去了。”
“行,我知道了。”
穆倾辞点头,看向戏鹤,问:“那你还要出去吗?要的话我送你出去。”
“……什么?”
本来低声埋怨吐槽着节目组各种怪异表现的戏鹤猝不及防听到穆倾辞这样一句问话,表情顿了顿,不可思议地皱眉看向穆倾辞。
“你要留在这?”
“嗯,对。”穆倾辞点头,就这么从戏鹤身边走过,停在了窗边。
她倚靠在窗户旁,背靠着窗外的皎皎明月和皑皑雪山,看着戏鹤,认真道:“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节目有问题,但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很抱歉把你卷进来……我以为不会有法术屏蔽,他们也不会对你下手的。”
“当时按照节目组给我的说法,他们应该是会把你和其他经纪人一起送到另一个小镇的酒店中才对。”
说着,她弯腰,向戏鹤鞠了个躬。
“……”
戏鹤就这么认真地看着穆倾辞,眼神晦涩不明。
“是我考虑不周了,而且按照刚刚徐问寻透露的幕后主使身份来看,确实是会很危险。”
“如果你想的话……”
“穆倾辞!!”
穆倾辞还在说,可戏鹤却是忍不住,径直厉声打断了她来来回回的道歉。
他目光锐利,胸口大幅度地起伏,整个人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她,显然已经被气得不轻。
“我不想走!!我也不会走!!”
戏鹤厉声道,他与穆倾辞抬眸震惊的目光对视,语气坚决而笃定。
“我已经离开了寒酥镇!但我还是回来了!!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单纯地是为了给你通知消息吗??”
“放屁!!”
戏鹤甩袖,脸胀得通红。
他想摔点什么东西,可这不是他的房间,显然没有东西可供他摔,因此,他只能愤愤地用力甩袖,将手负在身后。
“要不是你和闻寒雁在这我会回这个狗屎地方吗?”
“上来张口就是问我要不要出去,闭口就是说要送我走!!穆倾辞,我戏鹤是什么很贪生怕死的人吗?”
他厉声说道,双眼紧紧地盯着穆倾辞,势必要一个解释。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戏鹤的眼神太过炽热,穆倾辞不适地扭头,不与他对视,只是解释。
"你不应该被卷进来。"
“没关系?”
戏鹤气极反笑,他看着穆倾辞,质问:“怎么和我没关系了?”
“你是我一路走来相伴左右的朋友,闻寒雁是我要用心对待一路帮扶的搭档。”
“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怎么和我没关系了?”
越说,戏鹤越激动,就差拿着手对着穆倾辞指指点点把她逼到角落认错了。
“我只是……”
穆倾辞顿了顿,还要解释。
可戏鹤却语气一转,压低声音,轻轻地道:
“穆倾辞,我就明说了,我不会走。”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把你置于危险之中而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安稳。”
“我的命是你救的……穆倾辞,没有你就没有我。”
见穆倾辞表情犹豫,似乎有些缓和,戏鹤声音略微提高,对着穆倾辞的面容认真,语气诚恳,就差把自己的心刨出来给她看了。
“可能你已经忘了……但我永远记得你将我从山贼手中救下的那一晚。”
“当时我真的很害怕,我什么都不懂,就这么被别人扯去。”
“而你身着一袭白衣,像神仙一样突然从天而降,拿着一柄长剑,三两下地便击退了那些山贼,在村民的雀跃欢呼中神色淡然,拂衣而去不留姓名,不求报酬……”
“那时候我就下了决心,我要永远追随你。”
说着,戏鹤注视着穆倾辞,眼神专注,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的等到穆倾辞的审判。
“我没忘,我只是……”
穆倾辞叹气,说着,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只能重重地吐了口气,用手负住整张脸,半晌,轻轻地道出一句:“算了……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你不用做任务,倒是可以到处转转,可能会有一些不一样的视角。”
“Yes,my lord.”见穆倾辞终于同意,戏鹤瞬间笑容开朗,不复之前的沉着。
他终于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负着手,在房间中转来转去,一会帮忙整理一下穆倾辞的杂物,一会倚靠在窗边吹吹晚风,过了一会又说要去隔壁看看闻寒雁。
“你是不是很无聊?”
看着戏鹤转来转去,穆倾辞无奈地挑了挑眉,道:“你要是无聊就去隔壁看看徐问寻。”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右边那个空房间。”
“……不要。”
一听此话,戏鹤瞬间安分,就坐在桌旁的凳子上,不再乱逛。
他撇了撇嘴,语气中满是对徐问寻的嫌弃:“她让我觉得隔应。”
“笑容太假了,为人不真诚,看起来是交际花,和所有人都友好相处,实际上随时可以在背后捅朋友一刀……之前还故意坏过我几次事。”
细数着徐问寻的罪过,戏鹤论断:“我觉得她其实也不喜欢我。”
“……是吗?”
穆倾辞挑了挑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说到底她对徐问寻和戏鹤之间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只要他们不把对方打死,也不坏自己的事,她便不会出手劝着双方融洽相处。
“话说……”
戏鹤皱了皱眉,斟酌着话语,语气有些犹豫:“你是什么时候和徐问寻搞上的?”
“我记得你们上次见面,不是还挺……”
“势同水火,互相看不上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