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倾脑中一转,这是官道?
她虽不知对面的马车里坐的是何人,但林晚倾仿佛看见了正道的曙光。
林晚倾打算赌一把,便大着胆子道:“大人救命!请救救民妇一命,民妇被贼寇盯上,逃命之时不慎跌落至此,请大人怜悯,救救民妇!”
“臭娘们儿,看你往哪儿跑——”
林晚倾迫切的求救声刚落下,那边便传来匪徒的喊声。
她惊慌地回头望去,只见那个男人滑下斜坡,正往她这边过来。
那男子并不知这里是官道,滑下斜坡后,气势汹汹地靠近林晚倾。
他甚至无视眼前的车马,眼里只有林晚倾和陆寅。
林晚倾感到男人的杀气,惊慌失色,欲继续抱着孩子逃命。
“见义,你帮帮她。”
“是。”
这时队伍之中的那辆马车里传来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那人刚下达完命令,方才那位拔剑威胁林晚倾的男人便改变了态度。
男人一转手里的长剑,动身护住了林晚倾。
然后长剑一指,男人威风凛凛的面容下是幽冷零碎的傲气:“大胆狂徒,休要在官道上放肆!冲撞了贵人,当心自己的狗命!”
那绑匪一听这里是官道,再看了看那长长的人马,也立马心生胆怯,只好放下追赶林晚倾的念头,灰溜溜地跑了。
眼见那个匪徒一去不复返,林晚倾这才稍微放松了神经,也感叹自己命大。
“民妇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民妇斗胆请教恩公尊名,好日后报答恩公今日恩情。”
林晚倾处于原地,恭敬地对着那辆马车鞠了一躬,以表自己的谢意。
“我家主人身份尊贵,不是尔能随意攀附的!”
那叫见义的男人收好了自己的剑,语气还是那般不客气。
“敢问娘子是何处人?”
此时那马车里的人又开了口。
“回恩公,民妇是云州人士。”
“巧了,我们正好也要去云州,那娘子便与吾等同行如何?”
“公子,这不合规矩,不如属下派人送这位娘子回去……”
见义不信任林晚倾,便提醒着马车里的人。
“那娘子觉得如何?”
“民妇不敢劳烦恩公,民妇的家仆应该就在不远处,民妇可以自己回去。”
“那便照你的意思去做吧,见义。”
“是,公子。”
马车里的人还是采纳了下属的建议,随后马车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见义则是派了两个护卫护送林晚倾回去,林晚倾感激不尽。
“晚倾——”
陆航之听闻林晚倾亲自出来面对那些绑匪之后,便再也坐不住,骑着马追了过来。
他赶到的时候,天已灰蒙蒙亮,这对于林晚倾来说甚是惊悚的夜晚已经过去。
见到林晚倾后,他不等马停,便直接跃下马背。
“你怎么能如此胡来?”
“不然夫君还有其他办法吗?”
林晚倾紧了紧环抱孩子的手,身心疲惫道。
她并不是责备他,只是深知他的性格,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么危险的事,应当我来出面才是。”
“你是陆家长子,怎能由你出面?”
“晚倾……”
“事情已经解决了,阿寅没事了,李氏也不用交出孩子,我们也皆大欢喜。”
林晚倾是真的疲倦,她现在不想逗留在此,只想早些回去。
陆寅身上还有伤,她担心这一夜折腾,陆寅的伤会再度恶化。
林晚倾谢过那两个护送她的护卫,便随陆航之一同回府。
今夜有惊无险,与她同行的下人尚无伤亡,最后也都平安地回到了陆府。
陆老爷一宿没睡,一直在堂上徘徊不安。
他心急如焚地等着消息,外头一旦有点动静,他便伸长脖子往外瞅。
“老爷——老爷——大公子和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那孩子呢?”
“都回来了!”
“哈——太好了——太好了——”
陆老爷笑着笑着,眼底便排满了泪水。
他的孩子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陆老爷已经等不及,便直接走到外头迎接。
不过他只出了正堂几步,只见陆航之背着孩子回来,林晚倾紧紧跟在他们身边。
陆寅平安归来,陆府上下求神拜佛,欢喜得不得了。
这次林晚倾寸步不离地守着孩子,直到陆寅痊愈,她都不曾离开彩澜院半步。
“大夫说了,烧退就没事了,你已经多久没合眼了,这里有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我不累……”
“你眼圈都黑了。”
陆航之想让她休息,但林晚倾倔强,就是不肯。
看她对那孩子牵肠挂肚,陆航之万分愧疚。
若非他那时一念之差生了那种念头,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卧室内,陆航之看着林晚倾,而林晚倾则盯着孩子。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是为着自己心上的那个人。
陆航之还想劝她,然而他此刻竟不知如何正视林晚倾。
或许他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陆航之垂下想要安抚她的手,安静地陪着自己的夫人。
“今日叫你来,你应该也知道是为了何事吧?”
“儿子知道……”
经过了这件事,陆老爷坚定了要赶紧送走李氏的决心,他叫来陆航之,严肃地表了态。
“李氏是有亲人在世的,和陆寅相比,她尚且还有娘家可回,但陆寅不同,他无依无靠,早已把陆府当成了自己的家,所以无论如何,该走的人是李氏,你明白吗?”
“儿子明白,其实不久前儿子就已经给远在京城的李家写过信,告知了他们李氏如今的处境,请他们尽早来接她回去。”
“哼,你早该这么做了!当初为父就警告过你,要想陆家家宅安宁,你必须趁早送走那个女人,好了,如今闹得整个家鸡犬不宁,你就是偏要给陆家弄出个名堂来才肯出手……”
陆老爷斥责了儿子一番,陆航之这回没有顶撞回去,而是低着头,聆听父亲教诲。
“我也不清楚你那脑子是如何构造,这次我不和你吵,你自己回去反省就是。”
陆府的和气慢慢恢复,陆老爷不想抓着此事不放。
既然陆航之这次诚心悔过,他也点到为止,不希望他们父子又因为外人而闹得不愉快。
陆老爷说完儿子,拖着沉重的心情回了房。
陆航之从父亲的荟萃斋出来,无精打采地回了彩澜院。
他回来的时候,林晚倾刚好在为陆寅换药。
她折腾了一天一夜,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
“我来……”
陆航之快步上前,取下了她手里的创伤药。
林晚倾看了他一眼,怀疑他是否能做得好。
陆航之用手指点着药钵里的药膏,然后轻轻涂抹在孩子的伤口上。
“轻点……”
“我知道。”
林晚倾不放心,但看着他体贴温柔的样子,她担忧的心渐渐放下。
陆航之专心致志地为陆寅换药,或许是在恕罪,也或许是在关心。
但无论是什么,他肯为孩子上药,林晚倾多少感到安慰。
陆航之没有这么为别人卖力过,多多少少是不适应的。
看着他笨手笨脚却要故作敏捷熟练的样子,林晚倾只觉得好笑。
可这是他的一片心意,林晚倾不会和他抢,便默默地看着他换完药。
“对不住晚倾,都怪我处事不当,才闯下了这一系列祸端……”
他一点点刮药,一点点上药,全神贯注,却不忘对她说抱歉。
“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请你原谅我的愚蠢。”
林晚倾抿着唇,轻微一笑:“妾身尚且还好,但你真正该抱歉的是这孩子。”
“我不会再说送走这孩子的话了,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抚养他,直到他长大成人。”
林晚倾顿时一愣,陆航之如此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浅露着心中的欣慰,点了点头。
三日后,李家派人来迎接李氏。
原来李家人数日前便到了云州,想着李氏刚生产完,等过上几日再来迎接。
“有劳陆公子照顾我们家二姑娘,李家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我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公子宅心仁厚,他日必定会有福报,那吾等就此告辞。”
李家的下人接上了李氏和孩子,那金光闪闪的马车缓慢驶出陆家范围,陆航之和林晚倾亲自目送着马车远去。
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巷口尽头,陆航之和林晚倾才转身回了府。
“李家人的速度还真够快的,你不久前才写了信,他们便从京城赶来了。”
林晚倾感叹对方的办事效率,确实值得另眼相看。
“京城离云州也不算远,快马的话也不过三五日的行程。”
“说得也是。”
陆航之挽着妻子的肩膀,两人的身影慢慢隐没在陆府的高墙厚院之中。
“咱们一会儿要去给爷爷请安,你要记得自己现在还不能跑,不然磕碰着、还出了汗,这伤口再复发了该如何是好?”
“阿寅知道了,我不会跑,母亲抓着阿寅就是。”
“好,阿寅好乖。”
李氏走后,陆家回到了平静的生活。
林晚倾一早便给陆寅穿戴,这是他身体好了之后,第一次去荟萃斋请安。
“晚倾,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门了。”
“好……来,阿寅,我们一起去给爷爷请安了。”
林晚倾最后再理了理陆寅的衣领,然后起身准备。
陆航之走近他们母子,提醒了一句。
陆寅一见他过来,连忙躲到林晚倾身后,一副瞧见牛鬼蛇神的表情。
自从陆寅醒来之后,他对陆航之完全变了一个态度,变得沉默、冷淡,甚至还对陆航之生了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