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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乱世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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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分道扬镳转身就走的王琅兜兜转转又转圜回来,正好看见赵青晖一个人蹲在廊下发呆,一动不动的小小一坨,特别像他母亲从前养的那只大白猫。

他方才走到一半,想起赵青晖鼻头眼角都红彤彤的,委屈巴巴的,好像他欺负女孩子似的。

王琅觉得他有必要大度一点,哄一下这个合作伙伴,不能让她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陛下前往建州那日,父亲已经着人向平阳郡陆氏的家主发了求援信。正如您看到的,陆氏拒绝援兵,我不得不出此下策,用平阳陆氏一族郡望要挟对方出兵支援。”

赵青晖大约也没有想到王琅会折返回来,此时再想要维持仪态显然不太现实,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拍拍裙角的灰尘,仰起脸盯着他的眼睛,“大公子何必与我说这些,正如您所说,我与您不过是你情我愿的合作,我想要活命还多仰仗大公子需要。大公子其实并不用专程找理由哄我。”

他还说过这种混账话?

王琅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能说出这种话,但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也的确有私心”,他满脸真诚,“我和陆氏有私仇。”

哦?

赵青晖当然知道世族之间不会一片和睦,五姓七望,世家大族同气连枝是不错,但那是面对皇室和寒族,私下里龌龊苟且的阴私事儿多了。

可像王琅这样直言不讳与一家大族有仇的也是闻所未闻。

尤其是他还是能代表琅琊王氏的继承人,这无异于琅琊王氏和平阳陆氏之间的仇怨,两族仇怨那是世世代代不死不休的。

兴许是看出来赵青晖想岔了,王琅解释:“是我的个人恩怨,与琅琊王氏无关,所以不能让我父亲知道。”

他幽幽叹气,连好看的眉眼都染上几分清愁,“我知道殿下这长公主做的并不恣意。正如殿下一般,我这琅琊王氏继承人的位置坐得也不太舒坦,否则我父亲也不会离开琅琊的族亲来金州上任。

实际上我与殿下都肩负着并不如自己所愿的责任,但我想至少我们此前的目标是一致的。我求的是滔天权势,是将来在王氏乃至世家的绝对话语权。殿下求的是赵氏王朝能存续下去,能给你们姐弟一条活路。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攘除胡虏,重振朝纲,故而臣愿与殿下合作。毕竟离陛下亲政至少还有十年,而殿下垂帘是对王家最有利的局面。”

这话说的直白,也叫赵青晖安心,至少两人此刻才算拥有了同等交换的地位。

她闭了闭眼,此刻才算是认同了王琅的说辞,“我知道了,大公子既然说的明白,我也同大公子一样的心。”

实际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世族倾轧,赵家几代人都没办法解决,总不能指望她一个凭运气刚得到封号的空壳长公主几句话就能改变。

她还没这么大脸面,这点自知之明赵青晖还是有的。

何况眼下她还需多多倚仗王琅,不能翻脸,至于以后能有机会重建朝堂,她还听不听话就要各凭本事了。

双方暂时达成一致,但赵青晖还是不忍看同胞引项就戮,她试着和王琅商议:“叫尹宽和亲卫们随你一道去外城吧,胡人一来,城中必定骚乱。若是金州城都不复存在,那三百护卫也并不能护我周全。”

王琅此时也正需要人手,他没有拒绝,而是将贴身的女婢秋露送给赵青晖,向她解释道:“她的身手等闲三五个大汉都无法近身,因是女儿身不容易叫人起防备心,你留着防身吧。”

说完他便匆匆离去,不知怎得却叫赵青晖莫名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媳妇子。

王琅离府的第三日,天将将露白时,赵青晖被一阵杂乱的哭搡声吵醒。

府中文吏居然都聚来她的住所。

“殿下快走!”他们急切地催促。

怎么了?

“武官参将们都在城防,外城胡人又发起了一次猛攻,大公子亲自去指挥作战了。城中也不太平,发生了好几次骚乱,刺史大人不得不去平乱。”

“有贼人闯入前厅,我们听见有人说的是胡语,怕是冲长公主来的。”

“殿下速走!”

听见有胡人已经摸到金州府衙,赵青晖竟然觉得自己还挺镇定,但她已经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走?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她断然拒绝。

这一屋子文臣要不是年纪太大,或者是弱不禁风,不然也不会留守后方。

她走了,他们怎么办?

“殿下,”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吏看着赵青晖,眼中满是慈爱。

“事不宜迟,臣等就在这里拖住他们!大公子在府衙内做过布防,只要他们进来必定不能活着出去!可长公主殿下要活着,为了大梁,为了士气,殿下一定不能被胡人捉住。若是长公主再落入胡人手中,大梁就彻底完了。”

是啊,英宗皇帝在汴京被捉已经是无法洗刷的国耻,也是各个州府拥兵自重各自为营的根源。如果赵青晖这个好不容易有点骨气的赵姓人再落入敌手,汉人便如长军溃败,一泻千里,再不能翻身了。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叫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怎么能这么做?

她何德何能?

她还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过。

“因为您是大梁的长公主!”

“因为您姓赵!”

“您在,金州城不会破!”

有官员朝赵青晖深深躬身行一礼,随后其他的官员们也随之行礼,众人齐声道:“请长公主殿下保重,速速离去。”

更有年轻的小吏故作轻松:“我等虽然是文人,但也是学过君子六艺的挽弓御马不在话下。长公主一届女子都尚且能阵前搏杀,一箭封喉,臣……臣等,鞠躬尽瘁。”说到后面他已经声音哽咽。

前厅的嘈杂声越来越近,直逼垂花门。

老书吏望着赵青晖,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殿下英勇,待我等为殿下斩杀贼子!”

赵青晖攥紧了手,咬牙道:“孤,绝不辜负!”

有泪珠从她的脸颊大颗大颗滚落,很快隐没在青石板中。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捱,因有外城战事,内城中的人也变得稀疏,年壮有力的都往边防去。

屋舍间有犬吠声,幼童的呓语声,老人的鼾声,并没有人注意到有几只并不高大不大的黑影从金州府衙的高墙上一跃而下。

赵青晖一步一个脚印跟着在前路开道的秋露,不仅担忧地问:“这些百姓还什么都不知道。”

有部曲道:“府衙内的人可以拖住摸进去的胡人,我们要尽快找到公子。越快找到公子殿下越安全,才能越快回来救他们。”

但没进去府衙的胡人,有可能藏在城中的胡人就不能保证了。

只是这话他们不敢说。

那边胡人已经将刺史府搜刮干净,大大小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们被赶在议会厅里。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带人进来的居然是陆时,他投靠了胡人,没有一走了之,还带人摸了回来。

也是,没有内贼带路,敌人哪能长驱直入驾轻就熟呢?

“赵青晖去哪了?”他只问这一句话。

那经年的老吏,瞧都没瞧陆时一眼,冲着陆时呸了一声,傲然道:“小娘养的就是小娘养的,狗肉端上桌打开来还是上不得席面,白白坠了你们平阳陆氏的名声。”

小吏却嫌他说话太文雅。

他骂人更毒:“你族兄多么正直忠勇的人,名垂青史,谁成想居然出了你这么个通敌叛国的孬种做兄弟。泼皮破落户的玩意儿,将来不得好死。”

此时此刻陆时只想捉住赵青晖。

是,他们说的都没错,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想继续做他的中书令,随天子南下,到了新都城挟天子以令诸侯,在陆家扬眉吐气一回。可这一切都被赵青晖那个死丫头打破了。

涎于阐那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为他们开了城门还不算,偏要给他下的死命令掳走赵青晖,否则就要将他拿去祭旗。

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什么生前名声郡望,什么死后万古流芳,他只知道他不想死!

陆时通红着双眼,近乎癫狂地拽出离自己最近的那名文官,威胁道:“赵青晖去哪了!他们姓赵的自己出来受死不要连累旁人!不然你们就都去死吧!”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同朝为官,老夫本不愿与你为难,你若肯说,我保证你们都不会死,涎于阐将军很讲信用。”

老官员高风亮节,一张脸上挂着一副瞧你不起的模样,“呸”了一声,“你以为人人都似你陆家人一样不要脸吗?”依旧一个字也不肯说。

旁边的胡人士兵见状也明白过来,这群人里没有将军交代要的敌军公主,他叽哩呼噜说着胡语,像拎小鸡崽似的一把揪住陆时,质问他道:“公主去哪里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陆时的胡语说的非常流利,就好像一直在准备投敌这一天一样。

他谄媚讨好地拍胡兵的马屁,道:“您别急,我正在问,她就是个汉人女孩儿,很小的,跑不远的,说不定藏在哪里。”

屋内的大梁官员虽然听不懂,但也从陆时的满脸褶子里看出了些许端倪,把心一横,拦在要动身搜府的胡人面前。

“胡狗休要猖狂!”

他大喊道,不知道是给自己打气,还是给身边的同伴打气,拎着后厨的菜刀,一刀劈向离他最近的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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