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不看。何果赶紧关闭自己的感官,任凭他们怎么开玩笑,耳充不闻不就完了。
“这么大量的雾蠊排泄物,我倒是头一次见。”白锵一边拿起手中的木刮刀,在何果的肩膀、云再的胸前,小锯子一般切开一条缝隙。
刀刚一拿开,胶水便密实地合拢,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
王审在一旁解释:“这次出行没有带相应的溶解剂,不然倒是还好解决。再过一会儿,这些胶质物会最终凝固,刮刀怕也是无用。”
钱漫:“那怎么办?”
白锵再试着往何果与云再之间割了几下:“有两个选择,一是他俩回基地拿溶解剂,但他俩现在黏成这副样子,怕是没法再通过我们来时的那个洞了。”
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这个办法估计是行不通。
白锵抬起手腕看表,“现在的时间是下午5点,我们任意一人回去拿溶解剂,来回的时间都是双倍的。钱漫,你现在能一个人回到基地吗?”
钱漫:“啊?”
她没有料到自己突然会被点名:“我……我没人带路,怕是出不去……也,进不来,我有点路痴。”她抓了抓头顶,不好意思地笑了。
答案很是在意料之中。
白锵:“所以只有我和王审教官,可以实现一来一回。但是问题来了,如果我们走了其中一个,比如我回去,今晚就只有王审老师带队,你们三个学员中,两个分不开,一个害怕,那我想王审教官怕是难以搞定今晚的值夜任务。你们知道的,冰川下这么多生物……”
何果听到“这么多生物”,心里“咯噔”一下,睁眼转头问:“所以白教官,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白锵哈哈一笑:“那当然是换上备用服啊。”
备用服,对啊,今早领取服装的时候,分发服装的工作人员特意给他们每日准备了一套备用服,因为此次下矿洞的时间较长,难免有换衣服的需求。
这倒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但何果立刻联想到另一个问题:目前这种情况,怎么换衣服?
云再似乎也不约而同想到这个问题,跟她眼神交汇后,赶紧目光躲闪,抬眼看向白锵:“那就换吧。”
钱漫率先替他们俩难为情:“虽然有点不太方便,但也只能如此了。”
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似乎也真的没有了。
王审、白锵更是一副看好戏、事不关己的样子,抱拳在一旁似笑非笑。
何果认命一般,将两只手老老实实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你找个地方。”
云再答:“好。”他环视一圈周围,决定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一探究竟。
“诶?等等。”何果捏紧拳头,赶紧制止。
“怎么?”
“我是说,你先上下左右都看清楚,免得待会儿又有那种胶水一样的东西,我们如果被埋进刚刚那样的胶质物里,估计要被做成标本。”
云再:……。
他嘴上没说什么,脑袋却朝上看去,将何果的要求落实了一番,确定没有四周及顶上再没有任何附着物,他在那块大石头后面停下来。
何果:“你帮我把我背包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下嘛。”
云再曲起一只大腿,半蹲在地上,将何果的身体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一只手穿过何果的肩膀上方,试图打开她背包上的拉链。
这样的姿势太过靠近,何果感觉脖子一梗。
云再在她的包里掏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衣服。
何果理解为,衣服可能在背包的下端,他不太方便拿到。
于是她抱起他的脖子,身体像个打挺的鲤鱼一样网他身上靠近了一些。
云再愣了一下:“你干嘛?”
要想成功分离,还得首先放下羞耻心,何果答:“怕你拿不到啊,衣服可能在背包下面。”
远远看去,两人这姿势像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云再不发一言,手继续在她的背包里掏衣服。
果然,两人靠得更近些,他不出一会儿便拿到了备用服。
何果拿过备用服,却有点烦恼,虽然知道这种面对面换衣服的场景在所难免,但实施起来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难为情。
她伸出左手在背后的拉链处扒拉了几下,但是由于躺在云再怀中的姿势让她无法准确发力,摸了半天也没有找了衣服的拉链,反而在云再的大腿上摸了几把,间接造成了她吃他豆腐的假象。
云再有些气恼:“你手老实一点。”
说得好像是我故意一样?何果充耳不闻,嘴上“哧”了一声,“我这不是不方便嘛。”
“那我帮你?”云再一本正经问。
何果感觉自己像是英勇就义一般,“那你帮我把拉链稍微拉下来一点,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
云再差点翻了一个白眼,空出一只手找到她背后的拉链。
“嘶……”拉链打开一点,何果有点难堪得捏紧嘴唇。
他们这套服装的设计,是从脖子那里设置了一条长拉链,从上往下拉开,人套进去就行,上有柔软的帽子,下接一身连体的服装。服装面料比较贴身,外加一根腰带,穿上显得人凹凸有致。
既然拉链被拉下来了一点,那后续的事情就是从衣服里钻出来就行。
云再自觉将头偏向一边,闭上眼睛养神。
“眼睛闭好哦,我说睁开你才能睁开。”何果一边往下缩,一边强调。
云再闭着眼睛,不懈说道:“放心,我对你毫无兴趣。”
切,何果心里咒骂了他一百遍,连忙从衣服里蜕出来。
金蝉脱壳。形容的应该就是这个时刻。
不过,真的是把人都快冻成冰块了。
她呼着寒气,搓着手臂,欣喜地拿起云再手中的备用服,一边监督员一般盯着云再,防止这个男人突然睁眼,一边迅速套上新的备用服。
好在这个男人全程双眼紧闭,还算正人君子的模样,何果还能有点时间好好整理一番。
待她穿戴整齐,“可以了,我换好了。”
这备用服一套上,就仿佛进入温暖的空调房,全身上下蒸腾起一股令人愉悦的暖流。
云再转过头睁开眼,见何果正在新的备用服里笑脸盈盈。
何果看着他半蹲在地上,胸前挂着她原来那件衣服,像挂着一个瘪了气的傀儡,心里一下乐开花。这场面真是有些好笑。
云再看她不怀好意地掀起嘴角,再看看自己胸前这件空空的皮囊,瞬间明白了她的笑点,立马站起身来。
何果对他挥挥手,“哥,你太高了,蹲下一点,我帮你拿衣服。” 说完自发绕到云再身后。
云再只好半蹲下身子,任凭她在她身后掏了半天。
原来大家的衣服都被放置在背包的最底层,何果觉得这一定是工作人员的某种强迫症。
不过工作人员应该打死也想不到,他们会有这么艰难掏出衣服的场面。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何果拿出云再背包中的备用服,两只手牵着备用服的两侧衣角,用力抖了抖,又郑重其事地交到云再手中。
“该你换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何果满意地甩甩手,“那我到外面等你。”
她背着背包绕过大石头。
待云再换好衣服走出来,迎面撞见还守在外面的何果。
云再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何果歪歪脑袋:“这不怕你遇到危险吗?比如你喊一声,我还能进来救你。”
“就凭你?”云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救你了,你刚刚出洞的时候,还是我拖的你呢,咋了?才过了一会儿就忘了我的拖拽之恩了?”何果故意将“拖拽”两字说得重些,故意引他想起他那不太美好的经历。
云再呵呵一笑,“行,那我刚刚把你从那雾蠊的粪便下救下,那就当报了你的恩情了吧。”
雾蠊的粪便。
不说还好,一说何果感觉自己又开始有点犯恶心。
那黏黏腻腻的感觉真不是太好,说起来这些冰川生物给人的感官,总是这么令人难受。
也不知等待他们的还有什么?
想到此,她又有些忧心后续的探洞过程。
云再看了下手表,两人在里面换个衣服竟然耽误了半小时。
钱漫看到不远处从大石头后面并排走过来的二人,关切地问:“还好吗?”
但又见他们穿着崭新的备用服,自觉这话有些多余。
何果热情地回应:“那当然是很好啊。”
白锵上下打量了他们俩一眼,笑了笑,“再被雾蠊的胶质物粘连一次,就没有备用的衣服可用了哦。”
王审看了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今晚得找到一块适合搭帐篷的地方,进行休整。”
听到要休整几个字,钱漫眼睛都亮了起来,“啊?终于可以休息啦?”
他们一行人又继续行进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来到一处十来米高的洞厅。
这个洞厅下方就像一个曾经是河流的天然河床,上面一层软土包裹住坚硬的底层岩石。
王审在那平坦的地面上踩了踩,“这里倒是蛮合适。”
白锵表示认可,“那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你们的背包里都有一顶小型的加热帐篷,今晚我们分组执勤,其余的人可以休息。”
何果和云再对这种帐篷再熟悉不过。当初,他们在冰塔林的时候,就是趁着独眼娇娇和光头阿鲲住帐篷之际,偷偷开车逃脱的。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那晚的经历,互相看了一眼。
云再瞥过眼,自请执勤,“我前半夜执勤。”
白锵抱着手臂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和云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