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亲?亲谁?怎么亲?
袁辛迟钝的大脑陡然陷入了死循环。
他怔愣地看着地上直直指向自己的塑料瓶,双目呆滞了一瞬。
韩江起哄地说:“别赖账啊!刚才说了惩罚条件,要亲你左手边的人,同性的要亲嘴,快,你和舧哥赶紧嘴一个,就‘嘬嘬’,很简单!”
搭在肩膀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去,袁辛偏头往左看,目光不可自控地落在了丁舧的嘴巴上。
他听班里女生议论过,说这人长的是什么“菱形唇”,是很好看的唇形。
是不是菱形唇他不清楚,但确实好看。
不过亲——卧槽,亲什么亲?!两个男的亲吗?
袁辛终于反应过来,陡然惊悚:“你们是不是变态?!玩这么大?!”
“玩得不大那还玩什么?!”韩江坏笑道,“亲吧,这对你俩来说没什么为难的,你们本来不就是老公老婆么?亲一口怕什么?!”
其他同学都在热烈围观,但这个事儿吧确实有那么一点微妙,所以大家也都没吭声,怕把人逗急了。
韩江催促道:“快点啊!要是没胆子就喝酒,一口气干一罐啤酒。”
“那可不成,我们家小甜心还没成年呢,别怂恿他喝酒。”半晌没吭声的丁舧突然开了口,“亲就亲,咱们不在怕的,对吧!”
袁辛:?是在跟我说话吗?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捧住了脸,嘴唇像是被指尖按住,接着淡淡的菠萝香气传来,丁舧英俊的面容骤然贴近,鼻尖相触,而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瞬,对方就松开了,耳边的起哄声简直要掀翻屋顶。
“真亲假亲?太快了吧?没看清!”
“不行,这不算,再来一个!”
“是不是借位啊!”
“不是借位也是假的,手指还按在上边呢!”
丁舧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当然是真亲,我亲我老婆,能作假吗?手指按着是因为我看不见——你们别欺负瞎子啊!没看清那是你们的事,跟我俩有什么关系!”
袁辛怔怔地坐着,双目发直,他确定方才是没亲上,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丁舧两个大拇指按着他的嘴唇,对方只是亲在了拇指上。
可是那无限接近的距离、放大的眉眼、轻触的鼻尖,纠缠在一起的呼吸……都足够真切。
真切得令他心脏疯狂地跳动了起来,脸也瞬间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袁辛都快变成铁板上的大虾了,肯定是亲了。”孙嘉研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好了,咱们别难为他们了,下一个吧。”
丁舧突然按着袁辛的肩膀站了起来:“我看差不多了,游戏再继续下去,你们没准儿会想出更变态的方案。这样吧,让我高歌一曲,来结束今天这个愉快的夜晚。”
“舧哥倾情献唱,快点呱唧!”韩江带头小海豹鼓掌,“我还没听过舧哥一展歌喉呢,你要唱什么?我去给你选歌!”
袁辛感觉丁舧扶在自己肩头的手突然微微加重了一点力道,头顶传来他含笑的声音:“世界名曲,Mystery of Love,估计这里的曲库没有。”他掏出手机来点了点,“体委,借你蓝牙音箱一用。”
体委带蓝牙小音箱纯纯是为了在看台集合的时候放音乐,当个气氛组,没想到这里倒是派上了用场。
小音箱音质一般般,优美的吉他声从里边流淌而出的时候,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更支离破碎的还有连着KTV音响的话筒,唱出来的声音根本和蓝牙音箱和不到一起去。
大家伙儿一起转移回了吃饭的里间屋,好一通调试,终于勉强能听。
袁辛累了一天又吃得太饱,本来脑子就有点懵,方才那个半真半假的吻之后,他的CPU算是彻底烧了,脑子里不知所想,梦游似地“随波逐流”,真成了丁舧的盲杖,妥妥的是根棍儿。
直到对方正式开口唱,他才被歌声惊了一跳。
“Oh, to see without my eyes,The first time that you kissed me,Boundless by the time I cried,I built your walls around me……”
尽管音响效果实在拉胯,可丁舧对这首歌掌握得实在游刃有余,好听得就像原唱,不知道私底下练过多少遍。
袁辛单知道他以前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卷王,知道他会弹吉他,但不知道表演水平也能这么高。
有同学非常认真地营造了氛围感,把房间的大灯关上,只开了一圈射灯,还有人用手电筒往丁舧脚底打光,模拟追光的灯圈。
在这粗制滥造的“舞美”效果中,丁舧的颜值和衣品扛住了考验。
难怪之前自己回宿舍冲战斗澡的时候,这死孔雀也跟着换了一套衣服,挑挑拣拣的像是为了约会在打扮,原来早就想好了要在这里开屏。
衣服并不复杂,简简单单的深紫色无帽卫衣配深蓝色的牛仔裤,年轻大男孩身形高挑、肩宽腰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被精雕细琢过的雕塑,完全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他闭着眼睛,手持话筒浅吟低唱,声音就像是游走在梦幻中,唱出了薄纱一般迷离的爱恋。
被同学科普,袁辛才知道这首歌来自《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电影他没看过,但听说过,毕竟那么热门。
所以丁舧到底什么意思?
先是假亲我,然后当众唱一首同性电影的主题曲,是在暗示什么?
和我有关系吗?还是我只是他play的一环?
难道他是……同?
倒也不能如此武断。
假亲是因为玩游戏,唱歌是他自己想开屏,又不是唱首跟同性恋相关的歌就能证明是弯的。
可假亲那事儿,原本也未必需要这么操作。
说什么不让未成年喝酒,小爷我又不是没喝过,而且那一罐菠萝啤没多少酒精度,喝下去顶多是胀肚子。
所以为啥啊丁舧?!你这是为啥?!
一晚上袁辛脑子乱成了一锅八宝粥,根本想不明白,却又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奇怪的方向去想。
其他人,包括丁舧,之后都表现得十分正常,显得他这个胡思乱想的人倒像是有什么大病。
聚餐过后,接着是两天假期,于是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丁舧被自家司机接走的时候,还跟袁辛招手:“想我的话就来家里找我玩啊!”
“谢邀,慢走不送。”袁辛心里乱七八糟,表面酷得一批。
就两天假,还是国庆假期,恰逢第二天还是中秋节,他们没安排训练和补习,教练和老师也得过节不是。
许是知道今天袁辛回家睡,平日里占据了他房间的袁满暂时搬回了自己的小窝,他回去的时候父亲和妹妹都已经睡下,只有母亲靠在客厅的沙发里,听着电视机里的电视剧昏昏欲睡。
门一响,她就醒了,立刻望了过去,疲惫地笑了起来:“回来了。”
“妈,快回屋里睡吧。”尽管已经跟老妈说过晚上会回来得晚一些,让她不要等,但妈妈都是这样的,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袁辛看着她一脸倦意仍旧有些内疚。
钟芸应了一声,又道:“厨房里有洗好的冬枣,你不是爱吃嘛,去吃几个过过瘾,但都要睡了,别吃太多。”
“昂知道了,妈,晚安。”
袁辛是喜欢吃冬枣,拿小碗装了十来个回到了自己屋里,准备一边吃一边打两把游戏散一散今晚的迷思,避免睡觉的时候带进梦里去。
刚嚼了一个,就收到了丁舧发来的语音:“老婆,睡了吗?有没有空聊两句?”
袁辛正好刚戴上耳机,听见电波里他略带磁性的声音,晚上假亲那一幕立刻浮现在眼前,整个人有点不太好。
他倒不是觉得多么排斥,毕竟又没亲上,但确实有一点不自在,毕竟那一刻挨得太近了。
现在想起来,鼻端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菠萝香气。
啧,难顶。
但他确实又想知道丁舧打算说什么,于是给对方回了过去:“语音通话?”
下一刻铃声响了起来,袁辛立刻按了接通,但没吭声。
丁舧那边也没说话,俩人就隔空沉默了一两秒,以至于氛围开始变得古怪。
袁辛沉不住气,刚想问他搞什么鬼,就听那边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笑屁。”他不爽道,“有事启奏没事退朝!”
丁舧的声音里还是有按捺不住的笑意:“你是不是害羞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袁辛的脑神经像被针扎了一样,立刻反驳,“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当众又唱又跳的那个是你又不是我。”
“我只唱,没跳,说话要严谨。之前没找着机会,现在打电话就是想聊聊咱俩那个w——”
袁辛瞬间一个头变两个大,制止他把“吻”字说出来:“那什么都不算,玩游戏罢了,再说就是借位,又没怎么着。”说得有点上头,他脑子一抽,大言不惭道,“就算真亲一口我也无所谓,谁让你自作主张了,幸亏没让人识破。”
“你能接受两个男的亲嘴?”丁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古怪。
知道自己冲动已经来不及了,但既然厥词已经放了,硬着头皮也得认,袁辛心一横:“嘴碰嘴这种程度没什么问题,豁不出去还玩什么游戏。”
“是吗?”沉默了大概两三秒钟,丁舧才说话,“如果要亲你的是韩江,你也能接受?”
袁辛:“……”
想想小胖那张大脸,他觉得尸斑浓了几分。
这话没法回答。
“我的事你少管。”他色厉内荏地说,假装很忙地往嘴里塞了个冬枣,嚼得嘁哩喀喳,含混不清地说,“打电话就是来解释这事儿的吗?大可不必,我没有你想得那么玩不起。”
耐心欣赏了片刻大牙碎冬枣的声音,丁舧才说:“你要是不介意那最好了,我是怕影响我俩正常的搭档关系,想着误会别过夜,要及时说开。”
“嗯嗯,没什么误会,不会影响任何关系。”袁辛按捺住满心慌乱。
“但是老婆,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丁舧恢复了往日没正形的语调,“就算你能接受玩这么大,但能不能别跟别人玩?我这个人呢,占有欲很强的,想到你要跟别的男人亲亲,我就哈特痛痛。”
袁辛的耳根没来由地热了起来:“我有病吗到处跟男的玩亲嘴?要不是你拉着我,这种聚会我都不参加。”
“那就好。”丁舧放心地说,“如果被我发现你还跟别人玩这个,你在外边亲多少次,回来我就要亲你多少次。”
这话尺度实在太大,袁辛当即发出尖锐的爆鸣:“卧槽你能不能别说了,我都有画面了!今晚我要是做噩梦就算你头上!”
“做梦要梦到我哦!”
妈的一语成谶。
梦里可太逼真了,不是知道是不是要惩罚袁辛吹下的牛,他面前站了一排男的等着和他“嘴碰嘴”,最可怕的是放眼望去,所有男的都长着丁舧的脸。
还哀怨地重复他的话:“你在外边亲多少次,回来我就要亲你多少次。”
看这些人数就是嘴巴要烂掉的程度。
梦里的袁辛惊悚得要命,但躲也躲不开,像现实中一样,被人双手捧着脸凑近。
只是没有任何柔软的触感,有的只是略显粗糙的指尖按住嘴唇的感觉。
是那双因为触摸障碍物而摞了不少伤痕的手。
英俊的脸吻了过来,鼻尖相抵,袁辛听见自己发出悠长的一声“嗯”。
甜腻又享受。
心脏猛地一哆嗦,醒了过来。
要了亲命了,这是什么鬼梦!
起身的时候觉得下边有点不对劲,袁辛伸手摸了一把,顿时更加无语。
爽到哪儿了就给我来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