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暂时不好意思喷得那么明显,要不会被班主任说,丁舧只悄咪咪地用手指蹭一点,在自己颈动脉上蘸蘸,再给袁辛擦擦。
手绳不隐藏,他一到教室就要秀,还秀得非常有仪式感。
先拍拍韩江肩膀,让他转过头来注意看,再拉过袁辛戴着手绳的手腕和自己并排放,并叮嘱:“听我口令,一起拉袖子。”
对这幼稚的行为,袁辛表面无奈,心里倒是很愿意配合:“昂。”
丁舧笑嘻嘻地喊道:“展示!”
两人一起把袖子撸上去,露出了两条配套的手绳。
“好看吧?是我们家袁儿亲手做的!手巧吧?”丁舧反转着挂坠,露出全貌,洋洋得意地炫耀,“这次比赛我俩一定旗开得胜!”
韩江的表情颇有点波澜不惊:“说实在的,你俩现在搞出什么基情四射的事我都不意外。”
“别瞎说,就是给我俩加好运buff的。”袁辛拍了拍他的脑门。
“哄谁呢?”韩江乜斜着眼睛看他,“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我确信我鼻子没有犯罪。”
袁辛立刻揪起衣领闻了闻,心虚地想,这么明显吗?不是只涂了一点?
“这是我调的香水,有意见?”丁舧手肘搭在他肩膀上,脸冲着韩江的方向,仰着下巴得意道,“我俩互送新年礼物,你是不是嫉妒啊小江江?”
韩江嗤笑:“放心,本人24K纯钢铁直男,祝你俩锁死。不过你俩基得这么明显,估计人家女生们看见,早都死心了。”
“真的?”丁舧看似很随意地接了一句。
袁辛觑了眼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当然真的。”韩江说,“你没发现这个月以来已经没有女生给你写情书了吗?只有袁儿那一封一枝独秀。”
丁舧一脸无所谓:“这样也好,反正我心里只有老婆和比赛。”
袁辛:……
你最好是。
丁舧的心思他确实有些捉摸不透,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有没有喜欢的人,完全试探不出来,但心里有比赛的确是板上钉钉。
元旦之后时光飞逝,把期末考试对付完之后,俩人不约而同地加大了训练的力度。
班里的同学还在继续上课,他俩已经完全脱产,每天都泡在器械中心和训练场,全方位地加强各专项技术训练,比如爆发力、柔韧性、动作速度等。
期末成绩丁舧显然无需担心,他还是稳坐亚军之位,年级总名次往前又进了一位,排在了第五。
在他的刺激下,高三(2)班全体卷了起来,不仅班里前两位的学神在年级里往前挺进了一步,全班整体成绩都有提升,班主任乐得脸上笑开了花,眼看着走路都轻飘飘的。
袁辛还在600分左右晃荡,原本他是进步空间大,提升得比较快,现在又到了瓶颈,开始原地踏步。
学习和体育一样,没可能一蹴而就,他对这个成绩接受良好,心里已经很满意了。
在市运会上夺金这件事,袁辛可能比丁舧看得还重要。
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证明,证明他不仅是个优秀的短跑选手,也担负起一个优秀领跑员的职责。
证明他从未放弃,状态一直在,没有停止追求梦想的努力。
可能有点牵强,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高三狗们比其他年级晚放了大概一周的假,约莫年二十八才终于得到解放,十三中校园里空空荡荡,除了值班的保安队和看门大爷,其他地方几乎成了无人区,只有袁辛和丁舧和他们的教练汤姆斯还在早来晚走。
为了训练方便,他们跟学校沟通过,依旧住在宿舍里,两个卷王几乎无需任何人监督,完全能做到自律地训练,甚至还会单独加码。
当然了,卷归卷,他们也没有太过分,毕竟两人身为专业运动员这么多年,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伤,就怕训练过度导致旧伤复发。
在紧张的备战状态中,过年就跟平常一天没什么区别。
年三十白天他们还在进行日常训练,到了晚上各回各家吃团圆饭,本来说好了明早再回学校,但袁辛吃完晚饭,陪家人看了会儿春晚,就有点坐不住。
节日气氛太热闹,就怕上了头收不住心,他决定当晚就回宿舍。
以前在省队的时候他就这样,经常提前结束休假,回来自己修心,爸妈和妹妹对他这种状态已经习以为常,根本没在拦的,钟芸给他带了两盒自己包的生饺子,让他明早起来弄熟了吃。
他们住的是教师宿舍楼,管得比较宽松,为了热饭方便,丁舧带去了微波炉和电磁炉,还有一个深煎锅。平时用得不多,关键时刻就能派上用场。
袁辛把饺子装进书包,骑着自行车往学校去,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雀跃。
上次自己偷摸回来,丁舧就在屋里,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心有灵犀。
等他进了空无一人的宿舍,期待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倒也不至于多失望,毕竟过年嘛,不来实属正常。
他把饺子放进小冰箱,脱了衣服去洗澡,等出来的时候突然就被“埋伏”在门口的人给按在了墙上。
“丁舧?你、你怎么回来了?”袁辛一秒心花怒放,甚至有点不可置信。
“想你了呗,朝夕相处惯了,分开几个小时都很想念。”丁舧两手撑墙,把他困在中间,微微垂着眼,笑容灿烂,“我们家小甜瓜向来严于律己,以前在省队的时候就有所耳闻,我就试试回来能不能遇见你。”
“要是扑空了呢?”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来,睡一觉就到明天了。除夕过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我也很开心。”
这一小会儿袁辛的心脏没带消停的,跳得有点乱,这人太会撩了,嘴里蹦出来的那些话,理解为友情没问题,但又难免让人多想。
或许只有直男才不会多想,可惜自己是个男同。
随着“学习资料”的丰富,袁辛看了不少关于直男劫的经历分享,每一个都是惨痛的教训,他不太敢尝试。
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继续扮演直男,没关系,这个他熟,毕竟前十七年半都是直的。
“好啊!正好明天一早还能继续早训。”袁辛推开他的胳膊,“你去洗澡吧,洗完之后一起看个春晚就睡了。”
丁舧笑吟吟地“嗯”了一声,从柜子里摸出自己的换洗衣服,进了洗手间。
关上门之后,他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蓝牙耳机,摸索着给母亲发了文字:“妈,袁辛果然在宿舍,我今晚不回去了。”
丁舧还带来了不少吃的,都是家里做的小零嘴儿,孜然牙签肉、猫耳朵、炸酥肉、脱骨鸡爪等等,又带了两罐菠萝啤酒。
“不是说我未成年,不让我喝么?”想起了上次那假亲的画面,袁辛揶揄他。
丁舧非常坦然地挑眉:“今天过年,过年没有禁忌。不过你要是嫌胀肚子,不喝也行。”
这倒是个正经理由,最后俩人一合计,找了杯子来,分喝一瓶啤酒。
像上次看电影一样,俩人窝在丁舧床上,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用投影看春晚。
虽说春晚不好看,但这已经成了一种仪式感,除夕之夜看个热热闹闹的晚会,一起吐吐槽,比看电影什么的更有节日氛围。
丁舧看不着也没关系,懒洋洋地靠在袁辛肩膀上,听歌、听相声小品,同时妙语生花地点评。
袁辛耳边乱糟糟的,脑瓜子嗡嗡的,心里却暖烘烘的,像被喝下去的酒发酵成了甜酒酿,泛着清清淡淡的甜。
还是菠萝味的。
他以前对这种热带水果比较无感,现在却慢慢开始喜欢。
好像暗恋着一个人的感觉,酸酸甜甜,要是太上头了还会被麻着嘴,就知道该放一放了。
但今天是除夕夜,且上头吧。
享受当下。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丁舧突然抓过袁辛的手:“来来来,快准备好许愿。”
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帅哥还挺信玄学,袁辛忍不住笑了一声,学着他的样子,双手交叉抱拳,听着庄严的钟声,默默许愿。
希望和丁舧的比赛能顺利取胜;
希望家人身体健康;
希望我的400米能跑进48秒——不,先不许这个了。
希望……丁舧的眼睛能够治好,欢迎他再次成为我的对手。
他许个愿费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的时候就见丁舧面朝着他,眼睛要盯不盯的,没法确认。
“许完了?”袁辛问。
丁舧笑了起来:“嗯啊,你许了很多愿望吗?用了这么久。”
“三个吧,没提前准备,刚才想了一会儿,你呢?”
“我就许了一个。”丁舧神秘地说,“但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袁辛想,大约跟自己第一个愿望一样吧。
稍后俩人各自捧着手机开始网络社交。
韩江先在班级群里嚷嚷了一阵,又跳出来单独给他俩发消息,过一会儿孙嘉研、班长、体委还有一些平时比较活跃的同学都在群里冒了泡,大家玩起了拼手气红包。
丁舧靠着无障碍功能可以用微信,但抢红包就比较处于劣势,要么没抢着,要么最后只能捡个几毛钱。
袁辛向来手气一般,以前红包也顶多抢个块儿八毛,今天倒是开了挂,每一个都是份额比较靠前的,合起来有个二十多块。
他把大部分的钱换成拼手气红包回馈到群里,单独给丁舧发了一个。
“给你个老六发个6。”他忍俊不禁道,“别嫌少,这可全都是好运气。”
丁舧扔了手机,嗷一声扑过来把他压住:“情与义,值千金!老婆你对我真好!”
“所以你就想压死我是吗?”袁辛推了推他,“起来,喘不上气了。”
“过年嘛,贴一会儿,贴贴。”丁舧侧了侧身,躺在了他旁边,脑袋枕在了他肩膀上。
这会儿没什么节目好看,都是大联欢,估计过一会儿就该《难忘今宵》,袁辛拿遥控器调低了声音,只让它保留一点点微弱的声音。
室内没开灯,只有投影明明暗暗地亮着,俩人躺在枕头上,光线被旁边的书桌又挡去大半。
这对丁舧没有任何影响,被影响到的只有袁辛。
昏暗的光线里,他垂眼看着丁舧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忍不住抬起环住对方肩膀的手,去触碰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然而指尖还没有触碰到,就被对方敏锐地握住了手腕。
“想偷袭我?没那么容易!”丁舧抓着他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放在了胸前,“宝贝儿你的心跳怎么有点快?难道是因为我躺在你的心口了吗?”
袁辛“嘁”了一声,懒洋洋地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这就是喝酒喝的。”
“那点酒精度都能让你心跳加速,你这么不胜酒力啊。”丁舧玩着他的手指,勾着唇角,“想看你喝多了面若桃花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你用词能不能别这么奇怪。”袁辛甩开他的手。
此情此景,实在太刺激,他很难保持平静的心跳。
是很亲密温馨的氛围,让他很想抱着丁舧,甚至想亲吻对方。
却又什么都不能做,连试探都不敢。
不管是毁掉友情还是毁掉即将到来的比赛,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丁舧转过身来,正面压在他左侧的肩膀上,脸埋在他的颈侧。
两个人左侧的胸腔一上一下贴在一起,彼此感受到了对方分外清晰的心跳。
“真想看看你……”丁舧小声地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年就该多看看你……可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呼出的热气打在脖颈上,皮肤瞬间麻了一片,但更让袁辛难受的是他的语调。
丁舧鲜少表露真正的情绪,只露出这样的冰山一角,就足够让人心如刀割。
袁辛抬手,手指穿过头发,轻轻摩挲着他的头皮,只恨自己嘴笨,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到他。
“但没关系!”丁舧像是很快把自己调理好了,偏过头来,鼻尖对着他的耳廓,轻笑,“现在你肯跟我做搭档,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我很开心。”
他说着,突然又埋下脸去,在袁辛颈侧轻轻一吻,重复道:“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