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桉啊了句,疑惑地闻了闻自己的衣领:“没什么味道啊!”
“嗯,那你坐下吧。”楼裕拿起试卷,没再提这个话题。
?楼裕在说些什么呢?
时有桉一脸懵地坐下。
“不要发呆,看题。”楼裕开口。
“哦好。”
楼裕瞥了眼正在看题的Omega,心中为方才的口快生出几分懊悔,一时间反应有些过大了。
其实他自己回去喷阻隔喷雾就好,时有桉什么都没做错。
是自己想多了。
下午五点钟,两个人收拾桌面上的习题。时有桉一只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说:“看吧,我就说我很聪明,进步很大,下个月我都不用补习了。”
楼裕把卷子都收拾好,“那下周我给你弄套全科卷子来,先测试下综合能力。”
“可以啊,没问题。别说年级前五十了,用不了多久年级前十我都能拿下。”说着说着,时有桉已经开始脑补楼裕看见年级第一是自己的惊讶模样了,语气带着藏不住的得意。
楼裕被他的话语逗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时有桉一天天脑瓜子在琢磨什么,从哪来的那么多的自信,但又莫名的有感染力。
“那你这周好好准备,下周考试。”楼裕嘱咐他说。
“好!”桌面收拾的差不多了,时有桉站起身准备去隔壁吃晚饭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快说。”门被关上,两个人一同下楼,时有桉想起这点开始嚷嚷,像是非要得到奖励夸赞的小朋友。
楼裕:“还算可以,举一反三的能力不错。”
那还不是因为我都会。时有桉觉着他的回答没意思:“进步那么大都不夸我句聪明。”
好歹他控分从物化生二三十控到了六十分吧,偶尔还能冒个七十分。语文英语一百多,数学接近一百。
“不要骄傲,现在的知识只是这两个月的。后面对综合性要求很高,你前面的知识差了很多,光靠这两个月的学好,对高考是完全不够的。”楼裕说。
“好哦。”时有桉撇撇嘴。
楼裕又开口:“两个月进步这么多,不笨的。”
时有桉一听这话露出个笑容:“那是!”
“那你之前都在干什么呢?”楼裕对他这点感觉很奇怪,时有桉确实不笨,甚至算得上聪明,怎么之前的知识点都不会,如同一片空白。
时有桉眼神飘忽起来,四处乱看:“呃,那不是在吃喝玩乐嘛。反正我以前什么都不用做,要什么就有什么,学习好不好也无所谓,考不好就出国镀金,花钱上个有面子的大学。今时不同往日嘛,我这不是洗心革面认清现实了。”
楼裕望向他,Omega的模样精致漂亮,是一种张扬的美感,始终与混沌的夏城格格不入。心中划过几分欲言,想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来受苦了。
时有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又见他一动不动,像是深思入迷般,伸手在楼裕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楼裕回神,收回自己的视线,把家里的门打开:“没事。”
楼绮罗知道两个孩子周末要补习上课,不紧不慢地先把菜给备好,然后等着孙子来掌勺。
“学完了啊!来,姥姥刚切的西瓜,算着点你们就要回来了。”楼绮罗笑眯眯地看着两孩子,“吃点西瓜再吃饭。”
基本上每次来楼家吃饭都是这样的场景,楼裕进厨房煮菜,楼绮罗会事先把米饭做好,然后交给能干的孙子。时有桉则乖乖坐在客厅等吃饭,时不时和姥姥闲聊会。
等吃完饭后,时有桉会再待会,陪老人家聊聊天,楼裕在厨房洗碗。隔着厨房门,经常能听见一老一小笑呵呵的声音。
临近晚上七点钟,时有桉站起身准备走了。楼绮罗指着放在餐桌地上的小西瓜说:“有桉,把这两个小西瓜拿上,想吃的时候用勺子挖。”
“哇,姥姥你真好,我拿一个就好了。”时有桉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楼绮罗人很好,总是想着自己的一份,他也不想拒绝老人家的心意。
“没事没事,两个都拿过去,冰箱里还放着半个大西瓜呢!我们有的吃。”楼绮罗用袋子给他装好,朝刚洗完碗的楼裕说:“小裕,把西瓜给有桉拿过去。”
楼裕:“这两个西瓜很重吗?”
“哎,有桉是Omega你多照顾下人家啊!晚上这么黑,不小心掉了怎么办。”
时有桉点点头,顺着姥姥的话说:“还是姥姥贴心,楼哥还说以后要找女朋友,这样怎么找得到嘛!”
钢铁直男Beta。
楼绮罗:“是啊,小裕,要好好照顾弟弟。”
楼裕看了眼站在姥姥背后偷笑的时有桉,无奈接下两个小西瓜:“好。”
“走吧,弟弟。”楼裕看着时有桉说。
这个称呼从楼裕嘴中说出,很奇怪的感觉,和普通的兄弟称呼完全没关系的意味。反而是一种类似调侃,含杂别样情绪,最后两字咬字轻而有力,轻轻的落入人耳中。
时有桉脸上的笑突然收了回去,连忙和姥姥说了再见,随楼裕出门。
“楼裕,你在欺负人。”时有桉无法用具体字眼去形容楼裕方才的那句话,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确实不好意思了,脸上有些发热。
暮色苍茫,晚风轻拂,白日的喧哗趋于平静。不远处的老旧路灯散发着微弱的昏黄灯光,天空变得深沉暗蓝,残月高挂天际,洒落的月光落在人身,拉长人影。
楼裕盯着楼道的阶梯,直到站在平稳的地面,说:“是在照顾你。”
时有桉走路也不算老实,每到最后只剩两台阶时,会直接大跨步走过,哼哼:“那我谢谢楼哥,百忙之中还要照顾我这个小废物Omega。”
Omega的话尾好似永远都带着点黏糊的拉丝,又或者是他的声调本就是偏愉悦欢快的那种。
楼裕眼底浮现点笑:“是个笨蛋Omega。”
下午还夸他聪明呢,时有桉刚想说什么,抬眼望见前方停着一辆迈巴赫。他立马把走出去半步的楼裕拉回来,下意识背贴着墙壁。
“怎么了?”楼裕见他一秒变了脸色。
时有桉悄悄凑到墙边,露出一只眼睛瞟向车牌。看清后,心中一凉,拉着楼裕就往回走。
是时行容!
等走到门口后,时有桉催促着他:“快点开门。”
楼裕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客厅已经安静了,楼绮罗正在卧室里缝补衣服。
一进门后,时有桉连忙把门关上,反锁。然后跑到阳台处,弯着腰观察楼下的情况。楼裕看出他的不对劲,走过去向下望,发现了一辆十分昂贵的车。
后排车门旁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身形健壮,看样子是保镖。至于里面的人,则是非富即贵。
看着Omega躲躲藏藏的模样,楼裕轻声问:“他们是来找你的。”
时有桉看了会就坐到了沙发上,先是给林理打了个电话,没打通。接过楼裕手中的水,才稳了稳,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嗯,里面坐着的应该算是……我的哥哥?”
“也不算哥哥,应该是半个讨厌的人吧。”
或者是……他未来的Alpha。
楼裕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时有桉的表情很纠结,又带着不安和紧张,如同自言自语般:“也不是讨厌的人……就是…”
想了半天,时有桉没找出个确切的形容。露出求助的神情看向楼裕,小声说:“帮帮我,我不想回去。”
楼裕坐到他的身边,看见他眼底的渴求。第一次伸手揉了揉Omega的脑袋,试图给他一点镇定和安心,温声说:“别着急,你先待在我家。”
很明显时有桉根本坐不住,时不时就想往下面看。
楼裕一直站在窗边帮他看着,半个小时后开口:“他们好像要走了。”
时有桉一听里面站起身,躲在楼裕后面观察情况。
十五分钟后,下面的车辆离开了。
时有桉这才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水喝着,心有余悸地说:“可算走了,我还以为他们要守一天呢。”
楼裕:“你再坐会,不着急回去。”
“嗯。”人一走,时有桉悬着的心也不乱飘了。又恢复成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拿起个梨开始吃。
“不怕了?”楼裕问。
“走都走了我还怕个屁。”时有桉边吃边说,等吃完一个梨后,舔了舔唇,望向楼裕:“不过也是怕的,担心他们哪天再回来。”
楼裕眼眸沉然,沉默一会轻声问:“会怎么样?”
时有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其实你应该能猜到些我为什么会来这吧!”
楼裕:“只能想到你和家族不和,其余的不清楚。”
时有桉伸手把椅子上的小抱枕拿在怀里,平时楼绮罗用来垫腰的:“你知道时家吗?靠娱乐产业起家的时家,旗下艺人常常占据暑假档,寒假档大爆剧的那种娱乐公司。”
“时家起步后,还参与了奢侈品,科技,音乐,餐饮等各个行业。”
“我以前是时家的独生子,但是我是个冒牌货,前不久被人发现了,闹出很大的笑话。”
时有桉说着话时,是低着头的,有些无神地捏着自己的指骨:“其实这个事本来不用闹那么大,但被揭发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在一个重要的晚宴上。我给父亲丢脸了。”
“然后时家的真少爷还特别厉害,很能干,是个Alpha。”
楼裕听着他说,Omega的语气平淡,没有伤心委屈,只是显得有些空落。
“那个Alpha把你赶走了吗?”楼裕轻声问道。
“没,相反他还劝父亲把我留下。”时有桉抬起头望向楼裕,继续说:“他腺体有问题,我和他很匹配,能治疗他。所以他希望我能留下做他的Omega,但他不会娶我,我不愿意。”
“然后父亲又给了我第二个选择,我依旧可以是时家的孩子,但要我成为明码标价的Omega去和别的家族联姻。我也不愿意,然后我就来了这里。”
时有桉说完后,心里变得畅快很多,靠着椅背,有些懒散和不开心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别人的假少爷都混得风生水起,碾压真少爷,就我灰溜溜逃跑。”
两个选择,都是在利用时有桉的Omega身份。几乎是不用多想,就知道他的结果,无非就是被那个Alpha当做腺体治疗器,但这过程避免不了终身标记。
等时有桉对他没用了,那时有桉又怎么办?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冒牌货,会得到联姻夫家重视吗?如果不重视呢?永无止境的生孩子,或者是不得不看着自己的Alpha去找别人,而自己永远被困在那里。
楼裕原本有些沉重地情绪被他的话逗笑,眼底染上几分浅笑,伸手揉了揉Omega的脑袋。
大部分习惯精致美好生活的人,是做不到离开的。即便成了囚笼,即便被迫成了腺体机器,也不会选择逃离,他们享受也寄生在精致美好的地方。
“没有,你很勇敢,很厉害。”
勇敢地选择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