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你怎么了？”

肖与楚和陈斯在一起那么久，从没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必他一定是遭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

“虫子……虫子。”

哪里来的虫子？多大的虫子？

肖与楚迅速四周环视了一圈，店里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倾倒的货架和垃圾，但没有看到什么能动的虫子。

“虫子……虫子……”陈斯嘴里还在念叨。

肖与楚思索了几秒，招呼在她身后的乔一伊。“把他弄出去。”

肖与楚和乔一伊合力把陈斯从角落里拉了出来，架着他的肩膀出了装备店。

“张进，别管他了。”看见张进还在琢磨怎么把老林弄下来，肖与楚劝阻道，“弄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他已经死了。”

张进几乎是毫秒间就清醒了过来，他几步跑出装备店，迅速拉上了卷帘门。

“你说得对，我昏头了，还不知道这店里有什么呢，我们得赶紧走。”

肖与楚第一次看到张进这么害怕。几分钟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如今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架着陈斯回到了餐厅。张进关好了门，又在把门后放了一个沙发椅挡住。

肖与楚和乔一伊把陈斯扔到了他原先坐的卡座里。陈斯屁股一挨到座椅，便像一摊泥瘫了下去。

“小楚，这到底是回事啊？”乔一伊叉着腰问。

“不知道。”肖与楚说。

“兄弟，”张进气喘吁吁地赶到陈斯面前，“老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张进的问话，陈斯回过点神，他眼珠子四处飘，随后像是恢复了神智，猛地竖起来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完了他又摸了摸脸颊，发现脸上全是血后，便抄起衣摆拼命擦拭脸上黏糊糊的血迹。

“兄弟，你别吓人啊……”看着这诡异的动作，张进吞了口唾沫。

陈斯视线四处乱飘：“老……老林……在哪儿？”

“他已经死了。”肖与楚在陈斯对面坐了下来，“陈斯，在装备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老林会死？”

“我……我不知道……”陈斯面色痛苦。

张进也一屁股在陈斯身边坐下来，他拍了拍陈斯的肩膀。“别慌，兄弟，就从你们进店的时候开始说。”

陈斯似乎是被安抚了，他吞了口唾沫，整理了下思路，才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和老林是一起进的那家店，虽然店里大部分东西都被拿走了，但我还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鞋子，所以我一进门就去鞋架那边了。结果我没翻多久，就……就听到老林叫我过去。”

陈斯的神情逐渐变得阴郁。

“我过去却没看到他的人影，叫他也没人回应。然后，我就抬头，结果……结果，”陈斯嘴唇发白，“我就看到他挂在天花板上，身上爬满了黑色的虫子。我害怕啊，就想跑出门，门就落下来了。之后我就横冲直撞，再清醒过来，你们就来了。”

“那些黑色虫子到底对老林做了什么？”肖与楚一边追问陈斯，一边给小野使眼色，示意她查一查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陈斯狠狠地薅了薅头发，说一句话毫无作用的话：“我当时都特么快吓死了，根本不记得到底怎么回事。”

张进又拍了拍陈斯的肩膀，安慰道：“理解，兄弟，我刚刚看到老林那个惨样，吃下去的东西都想吐出来，你肯定吓坏了。”

陈斯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那些黑色的虫子不会过来吧？”他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我，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我看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太危险了。”陈斯眼巴巴地望着所有人，似乎是在等大家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现在？”张进犹疑，“天都黑了，我们出去目标太明显。”

“是啊，要不明早再走吧。”乔一伊说。

“你闭嘴！”陈斯脾气突然暴躁，“我好歹是你男朋友，你不听我的，跟别人搅合什么劲？是不是跟他有一腿？”

“陈斯，你……”

“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咱这才相处一天不到，哪儿来的一腿。”

“对不起，对不起，”陈斯突然又懊恼地抱着头，“我瞎说的，我现在脑子很乱，让我歇会儿。”

“算了算了，我看他已经精神错乱了，我们还是让他歇会儿吧。”

张进长吁短叹了一番，找了个靠近门口的沙发躺了下来，他身材高大，躺在那张狭窄的沙发上，小腿肚子还露在外面。不过他大概是这行干惯了，躺得安安稳稳。

肖与楚本想拉着乔一伊离开，但陈斯却出人意料地露出一副脆弱的模样，执意让乔一伊作陪。乔一伊心软，就留了下来。

肖与楚和小野两人到靠后厨的位置坐了下来，在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陈斯他们。

“他说的黑色虫子是真的吗？”肖与楚问小野。

“黑色虫子的种类不计其数，只是一些只言片语的信息，很难辨别到底是哪种虫子。”小野皱起眉头，“我想我们得等他清醒了，再好好问问。”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肖与楚思忖道，“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诡异了。”

“以后还会有更诡异的事情呢。”小野淡淡地说。

夜渐渐深了，其他人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有肖与楚依然醒着，她不是不想睡，而是无法入眠，一方面张进的呼噜声太大了，另一方面她的脑子里还装着很多事。

肖与楚不是冷血的人，今天一天见证了很多生命的逝去，她心里不是滋味。以前那些生命的流逝对在出租屋里待着的她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如今却是具象化的，活生生的人变成血淋淋的尸体，被挂在那儿，被刺穿身体……那些画面就像是电影一样，不断地在脑海中播放，闭上眼睛难受，不闭上眼睛她也难受。

她脑海里一团乱麻，这时有细微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声音非常小，还夹杂在张进一起一伏的呼噜声中。

肖与楚竖了起来，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嗅觉和听觉都会变得异常灵敏，肖与楚听到远处似乎有人在梦中呓语，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陈斯那边，接着又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汗臭味。

其余的也没什么异常了。

就肖与楚准备继续躺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不明的暖流吹到脸颊上，她立即打开了手边的照明灯。

眼前的景象让她吓了一大跳。

陈斯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几乎就要贴到了她脸上，而她居然对此毫无察觉。

肖与楚猛地往后一坐，几乎贴紧墙壁。

“你要干什么？”肖与楚心脏扑通扑通跳，几乎要窒息了。

“不干什么，”陈斯声音嘶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肖与楚一边说，一边抓着桌上的木质纸巾盒，她感觉到陈斯身上，涌动着一股不平常的气息。

睡在肖与楚对面沙发上的小野也醒了过来，她看见陈斯双眼瞪得溜圆，随即便缩在了角落里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好看了？”陈斯的声音又大了一些，“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看的，我之前去找乔一伊聊天，其实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样，没想到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我不喜欢她，我还是喜欢你。”

“你有病吧！”肖与楚无语。

“我没病。小楚，我们复合吧。你看，”陈斯打了个响指，他的指尖那团火焰似乎变得更亮了，“我现在很厉害了，我能保护你。”

肖与楚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陈斯的异能，原来他所说的用火是指这个。

“你搞笑吧，你这跟人形打火机有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陈斯脸部肌肉抽搐，“什么人形打火机，我这是变异！变异！”

陈斯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几乎在同时，肖与楚注意到他脸上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脸上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陈斯……你到底怎么了？”肖与楚一边询问，一边拿起桌上的纸巾盒，随时准备保护自己。

“我没怎么，我就是觉得太热了，很烦。”陈斯伸手挠自己的脸颊，他挠得很用力，几乎要把皮肤挠破了。“很痒，好像有几百只虫子在我皮肤里爬。”

好像？不，这不是他的错觉，而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肖与楚亲眼看见一只黑色虫子从他的眼眶里爬了出来，接着第二只、第三只……那些黑色小虫很快就像芝麻一样撒满了他的脸。

肖与楚吓得魂不附体，她抬起一脚，就将陈斯踹了出去。

陈斯毫无防备，加上肖与楚力气比之前大了不少，他一下子被踹出去老远，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这一声把熟睡中的乔一伊也惊醒了，她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你干嘛踹我！”陈斯气急败坏。

肖与楚从沙发上弹起来，站在地上，冲正在发愣的乔一伊吼道：“你跟张进赶紧出去！”

乔一伊如梦初醒，她卷起背包，就问：“你和小野呢？”

“不用管我们。”

“知道了。”乔一伊像一只敏捷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窜到另一个走廊，就往门口跑。

“张进，把门打开！”她大叫道。

“好！”张进早听到这边有动静，已经悄没声地把堵住门口的东西都挪开了。

“乔一伊，你别走！”陈斯趴在地上，捂着脸，痛苦地呻吟道，“救救我！救救我！”

毕竟还是男女朋友，听到陈斯的呼唤，乔一伊停下脚步。

“快走！他已经不是陈斯了。”肖与楚大叫。

乔一伊愣了几秒，她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她看不清陈斯的身影，但她看到有一团火焰从陈斯所在的位置燃烧了起来。

那火光映着肖与楚的身影，让乔一伊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走啊。”张进急了，拉着乔一伊的胳膊。

“等一下，我不走！”乔一伊甩开张进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妹儿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是耍脾气的时候，那已经不是你男朋友了，那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张进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你先走吧，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乔一伊抿紧嘴唇，四下看了一眼，拎起地上的一个灭火器，就朝肖与楚身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