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主还管生灵有没有孩子吗?”
当阿斯蒂亚找到佩里恩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阿斯蒂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村里的那些小孩子一样。
佩里恩坐在教堂外的石头上,缓缓说道:“阿斯蒂亚大人,并不是灵魂之主司掌生灵的繁育,而是他司掌生灵完整的灵魂。”
“生灵之所以与魔兽不同,是因为我们拥有完整的灵魂。命运之主为我们纺织命途,生命之主赐予我们肉身,记忆之主为我们镌刻智慧,而这一切都要基于灵魂的健全。”
他看着不远处在教堂门前吃草的羔羊,眼神柔和,那是老一辈经历重重岁月沉淀下的沉稳。
“当生灵逝世时,灵魂之主就会前来回收完整的灵魂,将其接回轮回之境。而在轮回之境,有着无数花苞,其中就是灵魂的种子。当种子变作果实,灵魂之主便会带着他的羊群,驮着新生的灵魂来到人间,将祂们送到祈求孩子的父母身边。”
“不过,也不是每一对夫妻都能拥有孩子。”,说着,佩里恩发出浅浅的叹息:“灵魂在降临之前,会在轮回之境学习知识,透过镜子观察人间,挑选自己的父母。那些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不合适的父母,或许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孩子。”
阿斯蒂亚不解,“你说的是灵魂会挑选自己的父母?”
“是的。”,佩里恩点点头,他的眉宇间带着点点愧疚,说道:“曾经,我真心希望凯恩和艾琳这样的年轻人能够有孩子,又不想那个纯洁的灵魂选择我们这贫穷得几乎吃不上饭的皮特里村降生。”
他满是感激地冲阿斯蒂亚一笑,“阿斯蒂亚大人,您大约不是很清楚,但我容我再次向您表示我们的感谢。如果没有您在,我们皮特里村出生的新生儿,那些心软选择了我们的灵魂,可能很快就要回归轮回之境了。”
“不,这只是……”
阿斯蒂亚下意识地辩解,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莱安黛亚有自己的一套法则,但本质上与她原来所在的世界也没什么区别。那些贫苦的父母如果无力抚养孩子,最终也会导致孩子死去。
只是,关于佩里恩所说的灵魂能够自主选择父母这种说法,阿斯蒂亚也不是没有听过全识之塔的阿卡奇说过,但当时她以为那只是一种将苦难美化的天真,可如今看来貌似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存在着真正的神明,就是她在契约的时候出现的那样。所以佩里恩所说的,应当是真实的。
孩子能够自己选择父母的世界啊,阿斯蒂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问:“我可以观察他们怎么接收灵魂吗?”
“诶?!”,佩里恩顿时神色古怪,“这个,这个就有些不太好吧。”
“为什么?”,阿斯蒂亚真挚地眼神中透露着满满地不解,“是不方便吗?”
“这个,这个……”
头发半百的佩里恩,满脸纠结,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他斟酌着解释道:“是这样的,阿斯蒂亚大人。”
在小老头连比划带口述地讲解下,阿斯蒂亚才知道,虽然灵魂之主是饲牧灵魂的没错,但夫妻之间想要孩子还是要自己回去进行生命仪式才行,他们要一起努力才能给孩子制造肉身。
也就是说生命和谐仪式,地点在床上。这个过程两个人都是不穿衣服的,所以外人是不能观看的。
而最终制造肉身的那个人,会由个体的灵魂强度决定,大多是身体强壮的那个来承担。
也就是说,在莱安黛亚上,无论男女雌性雄性公的母的都能生孩子,而且,能够获得生孩子的能力也被视为是强者的象征。
“原来是这样,”阿斯蒂亚点点头,“我还以为灵魂会在出生的时候降临呢,本来还想着在生孩子的时候看下呢。”
“您说的是这个意思啊……”,佩里恩苦笑着擦了擦额角的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不,没什么。”
阿斯蒂亚奇怪地看着他,不管他怎么想,她算是对这个世界又多了几分了解。
旧日荒原,曾经主神在此降下神罚之地,千百年过去这里也依旧是一片荒芜,遍地黄沙石壁,看不见一点绿色。那些枯草在风中摇曳,草尖带着一抹红,相传是在这里厮杀的生灵留下的血液染红。
这个说法不是没有根据,时至今日旧日荒原也依旧承担着战场的作用。很多彼此之间有着化不开矛盾的生灵,就会来此相约,用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斗来以此解决。
这也导致这里最容易诞生出整个莱安黛亚都为之畏惧的可怕之物,祟魔。
维克利特裹挟着黑袍,运用着手中的银色法杖接连不断的发射出魔弹,击退眼前满是邪祟之气的魔兽,它们已经不能称之为魔兽,被深渊之力侵染,就算是死亡了也会影响周围的事物。
这就是祟魔,一种极其危险而又不详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只要见到祟魔,都会将其赶尽杀绝。它们的脑子里除了破坏,没有任何理性可言,同时也不存在所谓的思维。
魔兽尚且还有灵魂,即便不完整。
但祟魔是比魔兽还要可悲的东西,没有灵魂也没有生命,记忆被吞噬,肉身惨遭侵染,无法死亡也无法延续种族,悲哀到了极点。
而维克利特面前这只,就是被祟魔侵染的食脑魔鹰,它的身体依稀能够看出生前的模样,但浑身上下散发着邪秽之气,而且在不断往下滴落着黑浊的液体,所触及的地方,就会将那块土地污染。
百年内,这块地是长不出任何植物了,就连土地中存在的魔力也会被污污染。
面对这种祟魔,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他们身上的秽灵之心,一种能量结晶,被吞噬的生灵的记忆、灵魂、魔力都会在其中。
但和同样是灵魂结晶的星辰宝石不同,这种石头危险更大,蕴含重重污秽,无法吸收。它唯一的作用就只有被击溃。
在找准秽灵之心后,维克利特不再犹豫,一击击碎这结晶,给它一个痛快。
看着在面前彻底消散的祟魔食脑魔鹰,不知道为什么,维克利特出现了一种饥饿感,喉咙出发出一种干燥痒痒的感觉,接着口水在下意识的分泌,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每次击杀祟魔,都会有这种情况。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这种感受和冲动是正常的。对于他自己而言,这种冲动似乎是正常的。但为了伪装起来不惊动外人,他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个事情。
“维特?”,见他突然不动了,渡鸦忍不住出声:“你怎么了?”
看他盯着祟魔看,它紧张地问:“是不是你被感染了?要不要去净灵之塔净化一下?”
渡鸦口中的净灵之塔是来自灵魂主神的怜悯之物,有一些没有被深渊之力盯上,但无意间接触到了是祟魔身上滴落的黑浊液体,因而受到了程度较轻的侵蚀。
这时前往净灵之塔就能够解除这种持续加持在身上的伤害。
但,那毕竟是来自深渊的恐怖力量,被侵蚀的部位将永远不会复原,且净灵之塔的能力也有限,普通人最多三四次就不再有效果了。
所以,见到这些被污浊的事物,普通人还是尽早躲开,让能人异士解决的好。
维克利特摇摇头,咽下因为渴望而分泌出来的口水,“没事,躲好。”
“哦哦!”
漆黑的袍子被黄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一步一个脚印往目的地走去。
主神恩典,即便是这样残酷的地方,也依旧会有智慧诞生,全识之塔因此伫立于此。并且因为没有外界影响,这里的典籍都非常的古老,记载也更全面,甚是包括各个国家的诞生史。
这就是维克利特来此的原因。
旧日荒原长期受到狂暴的魔力影响,整个魔力场都变得紊乱。这让这里的全识之塔的传送阵彻底失灵,而维克利特也无法使用空间魔法,那会造成传送空洞出现传送地点未知的情况。
为此,抵达这儿的全识之塔只能通过长途跋涉,像是朝圣者一般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
你说有没有交通工具?
有啊,不过进来就全是魔兽和祟魔,目前市面上的交通工具可没几个能够抵御这些。
终于,在走了三天四夜后,一路上没有停歇的维克利特终于来到了这片荒芜之地唯一安全的地方,全识之塔。
白色的塔静静地屹立在这里,它是整个旧日荒原唯一的色彩。比之瑞尼亚那座被水晶包围的全识之塔,眼前这座可谓是饱经风霜。
维克利特摘下自己为了抵御风沙而裹在口鼻上的围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将手放在塔身之上,白色的塔身泛起层层涟漪,维克利特抬脚走了进去。
一抹白色的灵魂站在入口处,他一身整洁的西装,面带和煦的笑容,身后跟随着塔灵二三。
“欢迎来到旧日荒原的全识之塔,管理员埃里克为您服务。”,埃里克拿下头顶的帽子行了个鞠躬礼,“我在这里等候已久,尊敬的维克利特先生。”
过了一周后,皮特里村又一次迎来了一个月圆之夜。
村民早早躲进了地堡,阿斯蒂亚站在整个村里最高的建筑上,张开了屏障,没一会儿她便在漆黑的山那边传来了一阵狼嚎和兵戈之声。
“终于来了吗?”
阿斯蒂亚拿出长柄刀破妄,赤龙克里奇安送给她的这件礼物今天就能见血开刃了。
感受着脚下的蛛丝反馈的信息,她冷笑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夜注定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