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晚桥抬起头看见闻雪驰就站在床边,单只膝盖跪上床来,一只手伸到半空,离她鬓发隔了段距离。
她下意识往后一躲:“怎么了?”
闻雪驰手指一顿,直起腰身:“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前面唤你你不应我,还以为你被梦给魇住了。”
“啊,你唤我了?”楼晚桥挠了挠头,“那可能是我想东西入迷了,没听见吧。”
“武林论剑要到尾声了,下一个地点应该能到幽州。”闻雪驰穿好衣服,又将大衣取来递给楼晚桥,“约莫要在路上过年了。”
楼晚桥接来斗篷披上,站起身耸耸肩:“无所谓。能早点到幽州也好。”
将事情解决好,然后去塞北与军队汇合,到时候杀回京城。
既然无人愿为柳府翻案,那她造反就好了。
世上已无清浊,世道何用?
既然大家都想要那权势,那便搅个天翻地覆,亲自为柳府正名。
大路,是走出来的。
街上很热闹,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纸花,楼晚桥走在大路上打量着周围,懒洋洋打个哈欠。
不知这场武林论剑还有多久结束,她后面几天倒是没认真看完几场。
“燕归,还有几日结束?”
闻雪驰摸了摸下巴:“约莫三日吧,也快了。话说我今日还有一场……不知道对手是谁,我没留心。哎,总归我是来见见世面的,也没想当什么盟主,要不然今日不去了,同你一起逛逛街好了。”
啊?
楼晚桥有些懵:“越到最后对手应当越强吧……你不去见见吗?”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见见世面”,什么叫“没想当什么盟主”,虽说闻雪驰确实很强,但这话未免也有些过于自信了吧!
闻雪驰耸了耸肩:“我没参加到最后过,就是来交些朋友,顺带听些江湖趣事的。”
楼晚桥不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肩膀被人轻拍一下,而后一条胳膊很是自来熟地揽上她的肩头:“巧哇,晚桥!”
一听这声音楼晚桥就知道是谁了。
她转过头,见怪不怪拍掉李华年的手:“从哪看见我的,怎么感觉你神出鬼没?”
“看见你了,就过来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面具质感是冷的,有些咯到她肩膀。
楼晚桥“哦”一声:“你是来教我功法的吗?”
“你很感兴趣?也不是不行啊。看在你这次帮了龟隐派大忙的情况下,我可以破例传给你功法哦。”
一旁的闻雪驰眉梢一挑:“你如何传?”
“哟,闻大侠也感兴趣?”李华年转头看他,而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我只愿传晚桥一人。”
闻雪驰:“……”
看着他一时失语的模样,楼晚桥忍俊不禁:“别沮丧啊,你功夫不错的闻兄。”
“要你夸我?”闻雪驰仰了仰脑袋,故作一副矜贵的倨傲模样,“不必这般安慰我,我本就不需要学旁的什么功夫。”
“哎,你们接下来去哪?”李华年很热络地围到她身边,“我也想与你一起呀。”
“幽州,”楼晚桥问,“你不回去吗?”
闻雪驰幽幽道:“这段关系已经挤不下人了。”
李华年倒是笑吟吟:“我已经送信回去了,不急。想留下过个年……洞里太安静了,倒是没有人间烟火气息。如何啊晚桥,要不要收留我?”
“那你最好尝试一下和我相处时用常人的方法。”楼晚桥语气委婉,“不然我怕一不小心误伤了你。”
“无妨,那就怪我自己不懂事。晚桥把我当寻常人对待就好,这其间我还能教你些妙招呢。”李华年忽而一顿,而后恍然大悟一般,“哎,我突然想起来……今日好像有场比赛,对手是闻大侠。”
楼晚桥瞬间来了兴趣:“哦?!”
也对,李华年上一把是赢了的,按照闻雪驰的实力也不在话下,不过她是没能想到今日居然是他俩的对局。
这么一看……好像还挺刺激的?
“你看起来很高兴?”闻雪驰扫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楼晚桥嘿嘿笑:“我也有好奇心的嘛……虽然我对比武不感兴趣,但如果是你俩比……我倒是有点想看。”
“闻大侠,你觉得呢?”李华年依旧是笑呵呵的语气。
“我觉得挺好。”闻雪驰气定神闲。
“你不是说不想继续参加了吗?”楼晚桥戳了戳他手臂,模仿着某人方才的语气,“总归我只是来见见世面——”
“这么说,闻大侠确实很厉害啊。”李华年接上话,“若是能与闻大侠交手,想来我会受益匪浅的。闻大侠……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吧?”
闻雪驰抱臂冷笑一声:“我才不中你的激将法……呵,走,去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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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你不参加吗?”
“我一个平平无奇的琴修,就不继续和这□□了。”琴瑟手里握着一把瓜子,好整以暇又从小袋子里抓出一把放到楼晚桥手上,“阿晚,你觉着谁会赢?”
楼晚桥磕了口瓜子,不假思索:“闻雪驰。”
“哦?此话怎讲?”琴瑟来了兴趣,往她身边挪,“这么相信阿驰啊?”
“怎么说呢……闻雪驰近战能力很强,他的剑术已经出神入化,而且看昨日那般,龟隐之法于他而言好似没有很大的影响。”楼晚桥低下头思考了一下,又嗑一口,“单论近身,李华年不占优势。”
但看这样并不能判断出“谁更厉害”,天气、地形、环境还有各种因素都有可能影响到一场战斗的结果。只能说闻雪驰的剑术很厉害,李华年神出鬼没毫无章法的战斗技巧也很厉害,不过一对一嘛……感觉闻雪驰更胜一筹。
昨日来看,闻雪驰在山洞中能以一己之力拖到她来,可见对于这样的打法已经能应付得很好。虽然楼晚桥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打法,但不可否认,闻雪驰确实很厉害。
她拍拍手,看着擂台上那两位缠斗的身影,眼中有惊异之色划过。
嚯……没想到李华年也是深藏不露嘛。
这场对决李华年没怎么用上龟隐派的路数,偶尔的闪避也很巧妙,招式毫不拖沓,也不拼蛮力,看着以巧劲化解了好几次攻击。
闻雪驰反应极为迅速,攻守都做得滴水不漏,白色衣袍与紫色衣摆交错成两道残影,看得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结果虽不超出楼晚桥的预期,但竟然是李华年主动认输。
“闻大侠武艺高强,我甚是佩服。说是点到为止,还得感谢闻大侠放水了。”他规规矩矩抱拳行江湖礼。
闻雪驰亦回礼:“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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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晚桥还是留着看完了接下来的几场比赛,有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一位刀修。肩上扛着一把大刀,下巴有胡茬,舞起大刀霍霍生风,瞧着很是厉害。
楼晚桥在第一轮就注意到他了。同是练刀的,这位打的与她是全然不同的路数,能全然将大刀的舞得彻底。楼晚桥看得津津有味,虽说她学不来这种打法,不过这是她曾经喜欢过的路数。
这种刀法想想就很爽。
等到比试结束已是暮色四合,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年味渐深,孩童簇拥在一起热热闹闹往前跑,摔在地上了也不喊疼,被拉起来就拍拍身上的灰继续跳。
有个小孩不小心撞到了楼晚桥的腿,她伸手一扶,孩子笑嘻嘻地往她手心里塞了一颗糖:“谢谢哥哥!”
楼晚桥抬起手看着掌心的一颗糖,嫩黄色的包装,看上去小小一个,可爱极了。
她顺手把糖递给闻雪驰:“喏。”
“给我啊?”他笑了笑,剥开包装放嘴里,“嗯——还挺甜的。”
“你到真是一点也不客气。”楼晚桥撇了撇嘴,却见闻雪驰随后在摊位上买了一包糖,笑吟吟递到她怀中。
“这里头口味应该挺多的,你试试。”
楼晚桥随意剥了颗紫色的糖塞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开。
糖还挺甜。
楼晚桥记不清上一次吃糖是在什么时候了,总归是很久很久以前,她总怕想起曾经的滋味。
如今再度尝到,好像又与儿时的味道不同了。
不一样的。是很新鲜的味道,很甜,但不一样。
她又塞了一颗在嘴里,点点头:“嗯,味道还不错。”
“嘿,我有时候也喜欢吃这玩意儿。不过和酒不太般配,我不是很喜欢经常吃。咱们明日出发吧。”
他话题跳转得很快,楼晚桥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啊?明……明日?”
“我接下来不打算继续参加武林大会了,咱们明日早点走,也能早点到。”
楼晚桥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行,明日买快马,接下来赶路。”
“打算带上李华年?”
“这是什么问题?”她一脸莫名,“他若是想跟着,那也不是不行。”
闻雪驰不乐:“我觉得有些拥挤了。”
“挤?那多买一匹马就好了。你要是嫌小,也可以买马车。”她语气十分宽容。
闻雪驰似是被噎住,他顿了几秒钟才闷闷道:“我不坐马车。”
楼晚桥嫌弃道:“你好难伺候。”
闻雪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