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阳台上的人影确实是错觉，还是她的警告起了作用，一直到塔莉娅工作结束，她也没有再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塔莉娅还以为魅影已经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在昨天早上同样的位置，摆着一枝同样的玫瑰花。

她穿着白色睡裙，无声地走到桌子边，拿起玫瑰看了看，花瓣娇嫩鲜艳，切口整齐新鲜，看上去摘下来还没有多久——再多的她也看不出什么了，她并不具备侦探的能力。

管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塔莉娅拿着一枝玫瑰仔细地端详。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主动说：“今天清晨没有人进来过。”

塔莉娅“嗯”了一声。

管家又继续说：“园丁说昨天的那枝玫瑰不是我们花园的品种，倒是和您前几天带回来的那束玫瑰是一样的。”

塔莉娅这才看了自己的管家一眼，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花，她没有对这番话做出什么评价，而是朝着对方一伸手：“花瓶。”

门口的女仆小跑着从隔壁房间取来了一个花瓶，塔莉娅把花丢进去，将花瓶摆在了窗台上，又后退一步端详了一下。

她很满意自己的摆放，点了点头，这才转头对管家说：“加强巡逻，再检查一下我的书房和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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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莉娅对待情人的经验并不像同龄人们那么丰富，在她的朋友们用各式各样的男人们练手的时候，她觉得这幼稚又无聊，认为自己作为勒罗伊家族的继承人，未来找的情人就该对自己百依百顺，然后自己再包容对方的一些小脾气。

于是在她真正需要用到这些技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不太够用——至少对着魅影不太够。

她想冷落魅影几天来表示不满，但她今天工作特别顺利，结束得很早，她甚至在下午就回完了信件，夜晚的时间全空了出来，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做。

她想和魅影谈一谈，但该说的她昨天都已经说了，也表达过了自己的不满，即便再多说一遍她也不觉得就会有用。

这让她在工作之余不免有点烦恼。

于是塔莉娅在吃晚餐的时候仔细思考了一下，决定再试着换一种办法。

在开场前，她一如既往地来到了剧院。

只是在入场的时候，她站在通往单双号包厢的岔路口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双号包厢。

如果不是这一次，她都快忘记五号包厢其实是魅影的专属包厢，而她的包厢是六号，在五号包厢的正对面。

她在成为资助人的第一天，就对剧院的两位经理说过，将这个包厢借给他们使用。

但实际上，这么大的剧院，经理们每天需要处理的工作不少，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坐下来看剧，因此这个包厢大部分时间是空置的。

塔莉娅这还是第一次过来。

剧院每天都打扫，即便是无人的包厢也不可能有什么灰尘。

六号包厢里的构造和摆设与对面的五号包厢互为镜面，由于她之前没有来过，这里与五号包厢一样，只有剧院初始的那些家具。

由于她没有提前叮嘱，她放在马车上带来的东西仍旧被送到了五号包厢。

塔莉娅在包厢里转了一圈，刚坐下不到五分钟，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剧院经理就敲响了包厢门。

德比埃纳先生进来和她说话时还有些喘：“勒罗伊女伯爵，您近来可好？”

塔莉娅朝他微微一点头：“托‘他’的福，这两天不算很好。”

气氛陡然一僵。

德比埃纳脖子后面有些发凉，只恨自己长了嘴，要问出这样的话，现在还需要去接这句话。

他现在无比怀念自己的搭档，也有些埋怨对方怎么就在这个档口不在剧院。

塔莉娅当然也感受到了包厢气氛的不对劲，她轻轻叹了口气，问：“你们是如何与他沟通的呢？如何说服他不要做一些让你们觉得生气的事情呢？”

德比埃纳咽了口唾沫，觉得包厢里光线都暗了点，他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他根本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就希望塔莉娅不要再说下去了。

塔莉娅当做没有看到，她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继续说：“要怎么让他知道有些事他不应该做呢？”

包厢的壁灯闪烁了一下，塔莉娅的表情完全没用变化，仍然看着德比埃纳。

德比埃纳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女伯爵并不是真的在寻求他的答案，而是通过他和没有出现在这里的那位先生沟通。

他十分敬佩这位女伯爵的勇气，也放下了一点悬着的心，大着胆子回答：“或许您可以直接和他说。”

“我试过了，但他并不当真。”塔莉娅摇了摇头，“我可以接受双方一定程度上的互相让步，但……”

她没有说下去，又叹了口气。

德比埃纳觉得自己放心得还是有点早了，现在他觉得自己知道得有点多，恨不得捂住耳朵。

女伯爵和那个……

尽管贵族们在剧院里找情人的情况比比皆是，他之前也这么暗暗猜测过这两位的关系，但这搭配也太令人担心了。

好在女伯爵把他叫来也不是为了吓他，很快放他走了。

可怜的剧院经理在门口的走廊里站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决定忘记今晚的对话，连自己的搭档和妻子都不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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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站在墙后，透过墙上细细的缝隙，看着外面亮着灯的包厢。

那个讨人厌的经理已经离开了，包厢里只剩下了他的塔莉娅。

她聪明地意识到了他就在这里，于是坐在包厢里，看着前方，隔空倾诉着她的想法，劝他不要再未经同意闯入勒罗伊宅邸、劝他堂堂正正拜访。

她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低垂下眼睫，那张美丽动人的脸上露出了生动又狡猾的难过。

和她昨晚睡着时乖巧又安静的样子很不一样。

魅影当然很难抗拒她的请求，因此决定下次再去勒罗伊宅邸的时候不带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