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后,饶时的心开始更乱。
他抬手关掉灯,只剩下身侧小太阳发出的暖光。
“你要睡了?”于桑洲抬手拍了拍他后背。
“我都关灯了,明天还上班,不睡还能干什么?”饶时翻身看着他,“还是说,你想干什么?”
“可以吗?”于桑洲又朝前凑了凑。
饶时捏住他的下巴,靠近他的呼吸,抵上这人额头。
额头带着滚烫,饶时下意识贴紧了些,不能是因为把外套给自己穿了会儿就感冒发烧吧?
在饶时的反复试探中,于桑洲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人往怀里带。
于桑洲的呼吸也带着烫,拂在饶时脸上把他的心跳跟着一起灼烧。
现在这种氛围,绝对不正常。
饶时想抽身离开,于桑洲不肯松劲。
他低声道:“我没有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她是我学姐,但她确实是给我告白了,可我拒绝了,真的。”
饶时没说话。
于桑洲轻轻捏了捏他的脖子,说道:“我有一些问题想不明白,她也有帮我解答,我很感谢她,所以请她去吃了饭。”
“食堂那次呢,逛街呢?”饶时问。
反正都说到这里了,还不如一次性说开,他也不怕于桑洲听完会笑。
他本来就在意。
是真的在意。
于桑洲果然笑了,他说:“食堂那次就是我找她问问题的那天,逛街那次是她说要去买东西,我主动说帮她带回寝室……就是帮帮忙,东西太重,她一个人不太方便,况且她也帮了我不少。”
“就这样?”饶时不太信,“而且你怎么对我问食堂那次的事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我看见你了,”于桑洲说,“你一变脸我就想笑,挺有趣的。”
“有趣吗?”饶时抬手推他,“我倒觉得没意思。”
于桑洲是压根没打算放手,他靠近饶时下巴,张嘴轻咬一口,将头埋在他肩膀上:“这件事需要时间去想,我想明白了,我真的想明白了……我对你,的确不一样。”
“想了半年,是吗?”饶时伸手掐住于桑洲的脖子,这人又朝他下巴轻轻咬上一口,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饶时皱眉问他,“所以你今天就是来说你喜欢我?哦,你也没说,你就是想亲我两口和我睡一觉,你觉得你亲我两下我就会和你在一起,是吧,就是这个意思,我没说错吧?”
“不是……”于桑洲握住饶时掐他脖子的手腕,“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这件事。”
“你——”
饶时的话没能说出口,于桑洲说了一句:“安静。”
随后堵住他的嘴,往唇上咬上一口,饶时愣了两秒,反咬回去,附加有力的一脚,直踹于桑洲小腹。
“我知道了,但你现在可以睡觉了,”饶时又补一脚,“明天在我睡醒之前离开。”
饶时的确是困了,但于桑洲这么一出闹得他现在是又困又睡不踏实。
他甚至都觉得背对着于桑洲睡会很危险,于是他翻身——是于桑洲正脸。
饶时深吸口气又翻身,还是觉得不放心。
于是他又翻过去。
“睡不着?”于桑洲睁眼了。
“睡着了。”饶时说。
于桑洲沉默两秒:“睡着了就好。”
这一夜睡睡醒醒,半夜迷糊时感觉有人给他盖被子,还跟哄小孩儿一样朝他背上拍了拍。
小太阳烤得热,饶时只好又掀开,那个人又紧跟着盖上。
他又掀,于桑洲又盖。
折腾好一会儿,饶时懒得管了,睡吧,睡觉最重要。
早上睡醒的时候于桑洲还在,但他明显没睡好。
“早。”于桑洲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
饶时从床上坐起来朝厕所走:“你怎么还没走?”
“你总掀被子,我走了你又得进医院。”于桑洲说完后还坐在床上,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有没有可能,”饶时刷着牙看他,“是我太热了?”
“没考虑过。”于桑洲说。
直到饶时快出门,于桑洲才慢慢腾腾地起床,饶时也没空和他扯那么多,丢下一句:“最好在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于桑洲是什么表情他没看见。
今天是餐厅最后一天兼职,他只想没有一次迟到的好好干完,不少一分钱工资。
工作倒是进行顺利,但于桑洲却没走。
中午的时候他又来了,还是点的番茄肉丸汤,饶时这次没再过去吃饭,给他把米饭和水上齐后,端着自己的买一送一碗去盛了工作餐与同事坐在一起。
于桑洲这次也没一直叫他过去吃,而是快速吃完紧跟着饶时出了店门。
饶时身上穿着一件,手里还抱着一件昨天被遗忘的外套,他无奈看向于桑洲:“赶不走了,是吧?”
“你说过,”于桑洲说,“你说你从不回头,只要你让那个人走,就再也不会让他回来,这是你自己说的。”
饶时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说过那么多话,他也就偏偏记得这个。
“所以呢?”饶时继续朝前走,他其实可以走得更快些,但他还是选择放慢脚步。
至少这样,他才能将于桑洲的话不漏一字地听清楚。
“我走过一次,”于桑洲说,“那次是因为不确定。”
饶时知道,他是在说夏天的那个吻。
饶时并不觉得那是什么不确定,那种下意识的反应反而是最有力的证明。
无需他考虑清楚,也无需他确定想法。
身体会告诉于桑洲,这件事就是他所抵触的。
“但是我这次真的想清楚了,”于桑洲走到他身边,与他肩并肩慢慢朝出租屋的方向走,“你再让我走,我也不会走……我怕你不让我回来。”
平时这个时间的街上应该是热闹非凡,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还正值新年。
于桑洲的话进到他耳朵里像极了汽车失控时与地面的摩擦音。
刺耳。
“这就是你不联系我的理由,这能成为理由吗?”饶时停住步子,站在路灯下,“那你前段时间在做什么,说一句‘我考虑考虑’很难吗?你至于动不动就和那个女生在我眼前晃悠,还故意说些话怼我吗?”
“你真的想清楚什么叫喜欢了吗?”饶时戳着自己胸口,满眼都是无奈,“我都还没想明白呢,你就明白了?于桑洲,我告诉你,我想要的不是亲密接触,而是踏实的安全感,你给不了。”
饶时说完转头就走。
于桑洲如果听得懂人话,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也会知趣地回去。
但在饶时心里,他能意识到自己是在赌气,他甚至觉得……于桑洲不会走。
他一路沉默着走到楼下,其实早在快进小路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就已经消失了。
饶时没敢回头,他还是有些不肯承认。
自己竟然赌输了。
就在他准备进楼道的时候,他以为已经走的那个人从小路尽头跑了过来。
于桑洲跑得很快,站到他边上时扶着墙直喘气。
“你怎么走这么快?”
“你——”饶时顿了顿,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他并不想说这句话的,他明明想问:你去哪儿了?
拉不下面子就是会这样,脑子里想着一句,说出来又是另一句。
“我去给你买喝的了,”于桑洲将手里的便利店袋子打开,拿出一瓶喝的递给他。
很有趣,他就算心口不一,但于桑洲依旧能回答他内心的问题。
饶时接过那瓶喝的,是热奶茶,他拧开喝了一口——齁甜。
他皱皱眉进了楼道,于桑洲打开手电筒走在他后面。
于桑洲说:“太冷了,应该喝点热的,你出租屋里也没有热水壶,等我明天给你买一个。”
“你把这儿当成你自己住的地方布置呢?”饶时靠着墙边走,说话语气也没再那么生硬。
楼道里的灯没之前那么亮了,饶时习惯贴着墙边走,靠着扶手那边总觉得这玩意儿会突然倒,墙才是最坚固的。
但也有不得不握着扶手的时候,每当那个时候,饶时都不敢朝边上的空隙看,低头看下去就跟深渊似的。
但此刻,于桑洲在他边上,他挡住了深渊,饶时可以安心地拥有不会倒塌的稳固。
进门后两个人没再说话,依旧是于桑洲先洗澡。
当饶时洗漱完毕出来后,这人没在被窝里,而是坐在床边十分老实。
“怎么,今天睡地上?”饶时擦着头发问道。
“哦对……还得买吹风机,”于桑洲将小太阳转了个方向,“你把头发吹吹,我今天睡外边,你昨天不是睡着热吗?”
饶时低头对着小太阳搓头发,“嗯”了声后又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在餐厅兼职。”
“那你明天想去干什么?”于桑洲听着有些期待。
“明天我还有别的兼职。”饶时说。
“我能去吗?”于桑洲伸出手摸了摸他头发,“还差一点就能烤干了。”
“为什么是我?”饶时突然问道。
于桑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了他几秒后说:“没有为什么,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全凭直觉,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我想做,那就做了,所以当我发现自己需要认真思考时,已经迟了。”
饶时继续搓着头发,于桑洲没能得到回应,他又继续道:“的确花了很长时间,但我没有骗你,那个学姐只是朋友,我也给她说了……我好像挺喜欢你的。”
饶时瞥他一眼,于桑洲立马说:“没有‘好像’,我的确喜欢你。”
“你能去。”饶时说。
他将小太阳方向摆好,爬上床靠着墙躺下,于桑洲坐在那里没动,在饶时感觉自己都快睡着的时候他突然笑着说:“那你明天上班一定要记得带上我,你早上呢,想吃些什么?”
“睡觉!”饶时将脚伸出被窝踹了于桑洲后背一下,“关灯!”
“放进去,晚上别掀被子,”于桑洲扯着被子搭上他的脚,随后关上灯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