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别人穿书都是死了就回到现实世界,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到这里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泪流满面,满心凄凉。
呆坐许久,直到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嚎把我惊醒,回过神来却已经是入夜时分。
腹内的传来的饥饿感给了我思考的动力。
这是我出发的起点没错,手里还握着捡到的石块。
我总算是摆脱了上一世生不如死的剧痛。可是小腹传来的酸涩感却是之前不曾有过的,我不由想到重生恐怕是有代价的。
我把手中的石块扔掉,开始翻滚到巨石下,找到当初的锋利石块,割断绳子缠在身上,就向着之前从巨石上看到的大路方向艰难前进。
当拨开树丛看到那条大路,我有些恍惚。之前老李把我救下的时候我是睡着的,却也不知道到底他是向哪个方向赶的车,也无从判断石门镇的方向。一路上光顾着想李莲花的事,却也没有注意方向方位。
目前的方向可以通过月亮判断,太阳月亮都是东升西落,现如今月亮刚升起,在东方。根据那天太阳位置,当时老李带我进的石门镇城门可能是朝东的。那我向月亮走,大概能回到吴家村,先找点吃的再做打算。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前行。
路上我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现在想想,我和男朋友开始也是相互依赖,是什么时候开始彼此折磨了?我和舍友最初的时候都是推心置腹,是什么时候发现相互是竞争对手?我和爸妈也曾有过幸福的瞬间,却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再相互倾诉了的呢?我有些记不清了。
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得全神贯注地赶路,注意避开老李。
冬天里夜晚的森林一片肃穆,冷风刺骨,我用我最大的努力挪动着瘦小的短腿,一步一步向前。再苦也没有上一世苦,再累也没有上一世累。
远远看见老李赶驴车,赶紧躲到树丛里避过,听不见车轱辘声才敢出来。耽误了一会儿,看到了吴小丫记忆中的吴家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努力回忆,想趁大家都还未醒去小丫和小丫娘生活的地方拿点东西傍身。可刚路过柴房,就看到三婶早早起来喂鸡。
三婶溜圆的眼睛瞪得鸡蛋一样大,一下子用她钳子一样的手钳住我的胳膊,一边用身子遮挡我,一边闪身进了没有关的柴房:“你怎么回来的?”
“走回来的。”我听见自己凉凉的声音,“是你把我丢进森林里的。”
她紧张地四处望了望,“小丫你莫怪三婶,你也知道你曾爷爷吴忠良曾经也算是朝廷命官,在先皇在时因牵扯一件大案入狱,罚没了所有家产,留了你爷爷一个遗腹子。当时还有亲友接济,家里日子也还过得去。那收留你的吴可财是你大伯,年轻的时候是个浪荡子,把家底输的精光,没办法你爸和两个叔叔才跟他分了家,搬来祖田这里靠天吃饭。为不让别人发现,乱了称呼。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他年轻时取了两房媳妇都死了,后来欠了一屁股债,找了个寡妇给他生了个傻儿子。你去他家里不会有好的,快走吧。”
虽然说得有道理,可我却不打算离开,因为我知道一个十岁女孩在这个年代独自闯荡的后果。
“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你为什么在森林里不把绳子给我解开。”
她眼神闪烁起来,“现在世道不好,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所以你就直接拿我去喂那些野兽。”
“小孩子家家的不知事,怎样也比去禽兽家中强,总归是清白着去的。”三婶,现在应该叫四婶了,两手扭来扭去,好像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似的,“小丫,不是婶婶无情,确实是家里没有余粮了。你外祖那边都绝户了,也指望不上。”
我不想与她继续谈下去了,总归是吴小丫的故事,而我只是打抱不平而已。“可我想活。你要对我好,就让我吃饱最后一顿,这样我也就不跟别人说你放我走的事了。”
四婶果真回家拿了三个馍馍和一碗水送过来,然后悄悄地把柴房的门锁上了。
我终于吃上一顿饱饭,也没有野兽的威胁,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来开门,一个壮汉直接把我晃醒,吓得我全身哆嗦。
睁开眼,看见一个褐发中年人,眼下拉着大大的眼袋,直直地盯着我,把我全身上下看了个便,那审视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上一世的黑脸,不禁吓得全身僵直,心脏乱跳。
“就这小丫头是当年芸娘的闺女?”
“当然了,这还有假。”吴小丫的二叔(现在得叫三叔了),“那芸娘确实挺好看,可惜在这庄户地头,那些个都没什么实在用处。”
“芸娘不还带了好些嫁妆,你还说没用处。”眼袋大伯拿起珠子盘了盘。
三叔的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脸也气得红了。“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把那些钱败了,我们兄弟现在还用得着成日从地里刨食。二哥也不至于病死。那钱够几代人花的,让你扔在赌场里,全没了。”
“那芸娘没给小丫头留点私房?”
“她们住的那间茅屋都拆了,下面都刨地三尺,什么也没找着。”
眼袋大伯的眼珠一转,却也没接话。
刨地三叔一看这情况,急了,忙说“你现跟着那刘寡妇,也不差多一个人吃饭。之前你败的芸娘的嫁妆,本就欠我们的。现在把她闺女收了,你也不亏。你把她领走吧。”
眼袋大伯又开始打量,“她这身上是怎么了,怎么一身土?”
“她之前也不知道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跑了,被我们抓回来的。”
“没想到芸娘的闺女竟然心这么野,这小丫头我可不能收,养不熟的。我们家有根也压不住她。”说完扫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他一走,我全身一松,瘫在地上。
再后来,这个柴房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只有四婶每天晚上给我点吃的,怕我饿死。
每次她来我也不理她,她也不说话。
我躺在柴房里,无所事事。去城里需要路引,有人的地方小女孩一个人就有危险,森林里有野兽。我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这里躺着,什么都不想,等待命运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几天,一日大半夜,四婶给我送了一碗白米,上面浇着白菜,里面竟还有肉丝,我吃得很香。
四婶欲言又止,我知道四婶的确对我还不错,只是观念不一样罢了,终究不是仇人。
我终于开口,“婶婶有什么事?”
“你两位叔叔前几日就商议要把你卖给人贩子,我以为只是玩笑话,谁知今天却已经收了一贯钱,说明日一早就出发。你要不想被卖,我今日就偷偷放你出去,你自谋生路。”
我真的有些感动,突然想明白小丫第一次能逃出去也绝不是偶然。更不用说这次的情况,收了钱却丢了人,四婶要怎样被其他人埋怨,或许还得被四叔暴打一顿。四婶手上就有紫色的淤青,小丫记忆中也有四叔醉酒打四婶的场景。
“婶婶,我不怨你。明日我就跟人贩子走吧,顶多被卖进青楼里,也总归有口饭吃。”
四婶听了这话,赶紧捂住我的嘴,“可不许胡说,你三叔跟那贩子有些交情,已经说好了卖去大户人家做丫头,不会卖到些腌臜地方。不然也不至于就给一贯钱。”
“婶婶,你多给我讲讲我娘和我外公的故事吧。”我与四婶解开心结之后,我突然想到,吴小丫的娘既然是富户之女,那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碰到可以投靠的亲友呢。
于是四婶就颠三倒四地给我介绍小丫外公关山乐的传奇故事。
总结一下就是,没有人知道关山乐从哪里来,他就是突然之间出现在石门镇,做起了倒卖药材的生意。他为人豪爽,很有商业头脑,渐渐地成了镇中首富,甚至最红火的时候,在县城都数得上的富贵。
可他有个毛病,在四婶眼中是个大毛病,那就是爱妻如命。他来的时候就带着他的妻子来的,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妻子是什么来头,只是大家都传说她美若天仙。这天仙妻子一直待在他建的琉璃楼里,还给他生了一女,就是小丫母亲芸娘。芸娘出嫁时,小丫爹还很康健,玉树临风,是兄弟几个中最像祖父吴忠良的一个,甚至还考了个秀才。可就在芸娘出嫁前,小丫外祖母又生了个儿子,芸娘的嫁妆一下子临时减了一半,让四婶他们颇为可惜。
小丫那小舅舅百岁还没到就死了,跟着天仙外婆就一病不起。后来外公关山乐就变卖了所有产业,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和他天仙妻子去了哪里,据说是找仙药去了。
后来就是爷爷家败回祖地,小丫爹病死,爷爷去世,小丫娘病死,那关山乐再没出现。
听完这个故事,我又求四婶给我讲讲祖爷爷的故事,四婶哈欠连天地给我讲完了。却也跟之前大致说的无甚差别。
祖爷爷牵扯的那个案子,至今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案子。血脉亲人连是什么案子都不知道,那绝对是大案要案。
四婶又嘱咐了我两句,就打着哈欠回家了。
我躺在草垛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中我牵着小丫,小丫的爹娘朝我笑,他们也彼此牵着手,脚踩彩色祥云,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