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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零落成泥碾作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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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大叔后面的货箱上,思考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得好好想一想未来要靠什么吃饭,我现在就去找李莲花是不可能了,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说路费,连吃饭都困难。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在这个年代,一个十岁的女童,能独立完成的事,基本没有。

这个角度考虑不出什么来,只能换个方向考虑,我什么时候去找李莲花,取决于我什么时候能有财务自由、人身自由。换句话说,我得有足够的武力值能让我自保,也得有足够的钱财供我赶路。还得有足够的学识,让我对李莲花有用。

不过话又说回来,《莲花楼》剧中有那么多女配角,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武力有武力,要学识有学识,结果没有一个能追的上李莲花的步伐,也都在剧里打打酱油就走了。所以我得足够优秀才行。

想到这里,我的方向已经明确了,我得找人拜师。这个师傅得是能力比较强的人,能教我功夫,还得为人善良,能同情我。那基本锁定一个人,就是养出纯真善良的方小宝的天机堂堂主何晓惠。

想到这里,问题基本有了确定的答案,我的思绪却控制不住飘远了,开始想象我和方小宝青梅竹马长大的故事。正当我沉浸在幻想的世界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前面的树林变得稀疏,视野也突然开阔,一座城墙出现在远处。

“大叔,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小姑娘,这就到了石门镇了,你先藏在货箱中间,咱们再进去。”

“为什么得藏起来啊。”

“小丫头,这通关需要路引啊,你有路引吗?我这也是为你好。”

原来进出城竟还需要路引,那之前的计划不都白做了?我有些沮丧地钻进箱子中间,只见大叔从车尾摸出一块灰布,把四角都遮住了。

我在车上的时间变得难熬起来,幻想破灭了,而生活还要继续。

我在车上只听见大叔赶车的声音,然后忽的又停下,严厉的声音和谄媚的声音二者交互,一问一答,我憋气厉害,又累又饿,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大叔不在,我掀开灰布,发现驴车已经停在了一座高墙内。那头驴子还没吃上饭,急的在前面刨土。眼前是一座木质华楼,总共四层高,琉璃瓦在阳光下似要淌下来。楼上挂着牌匾,上书“醉花楼”三个秀丽的大字。忽而一阵风刮过来,一股浓郁的香粉气味飘来,突然把我吹醒。

这是青楼。

大叔不会把我卖了吧。

不管怎么样,先跑准没错。

我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先跑到门边躲起来,再把石头照着驴屁股一扔,驴发出一声嘶吼,吸引了门口的两个壮汉,我趁他们看驴的当口,赶紧仗着个子矮,悄声跑出了院子。

“对不住,驴大哥。”我小声念叨了一声,钻到小巷中一堆稻草中,把小袄反过来披在身上,躲了起来。

我也不是不想跑,奈何这身小红袄实在太显眼,穿到哪里都会有人看见。而且我确实想亲眼证实一下,救了我的善良大叔,是不是真的要把我卖进青楼那腌臜地方。

比我想象得还要快一些,大叔的喊声就传了过来:“这该死的小娘皮,竟然跑了!快找啊!她穿着红色小袄!谁找到了我分他一半钱!”

“哎呦,老李,没这本事就别来卖人,还是卖你的酒吧。你看,兴师动众地多不好。”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调侃道。“都回去吧。”这恐怕就是这里的老鸨。

那位老李四处向人打听穿红色小袄的女孩,可惜这边白日里人确实不多,我又基本没有露脸,于是他总算在太阳下山之前放弃了。

我的腿已经蹲麻了,早知道我应该躺在草垛里。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把小袄穿在身上抵御这三九严寒。可今日老李给我的那点馍馍早就消耗殆尽,我现在又感到深入骨髓的饥饿感。附近的人又开始多了起来,我赶紧从小巷里四处游荡,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边巷子太多,走了半天,我有点迷路了,但总归离那显眼的琉璃顶的青楼远了一些。

我突然闻见一股香味,是烤肉的味道。

我的口水在嘴里越胀越满,控制不住地往前走,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想吃,吃什么都行。

走到气味的源头,看见一个身长八尺的壮汉,正在蹲坐就着火烤一只肥鸡。我有些犹豫,但饥饿战胜了一切,我还是走向前去,用手搓着小袄下摆,“这位……壮士,我已经几日没有吃顿饱饭了,可否可怜可怜我,赏口饭吃。”

那壮士转过脸来,咧嘴就笑了,不知为何,他充满笑意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充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二蛋,快过来!这不是今天老李弄丢的那个女娃嘛。”

我转身就跑,结果被一只大手像拎小鸡一样提在半空中,使劲挣扎却无济于事。

“哎呦,这不巧了吗。”另一个声音传过来。

“两位大爷,我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想进妓院,希望您二位开开恩,把我放了吧!”

“这还没进去,就嫌弃上了。”一张黑色的脸笼罩在我头顶,狭长的眼睛在我脸上扫来扫去。“还别说,确实有几分姿色。”

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他们本就是妓院的杂役。

“那咋办呢?”刚才那个壮汉一手拎着我拖在地上,另一只手去拿了一个酒壶,往嘴里倒酒。

“你倒给我留点啊。”那黑脸却不答话,自顾自抢过酒壶,一饮而尽。

我知道这是我不进青楼的唯一机会,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许多想法在我脑海里不停地来了又走。眼看他俩把酒喝得七七八八,最后只能说:“二位大爷,您二人如果能放了我,等我能挣钱了一定来还您二人的恩情。我会算数,会做饭,会洗衣,会缝补衣服,还会……”

“倒不用你挣钱还我们恩情,我看现在就可以还。”黑脸抬头撇了一眼壮汉,“你不说眼馋那些客人,自己也想试试吗?”

“可,这样花姨可就不收了。”壮汉有些犹豫。

“你光说那醉花楼收女童,可这么小的接不了客,本就没几个钱,更何况老李那个抠搜的还要一半,不如让咱兄弟俩爽一把。况且这孩子本就不正经,自己出门还穿小红袄,当自己是新嫁娘咯。”

听到这里,我的身体仿佛被冻住了。我只知道进妓院过得没有尊严的低贱日子,却不知道还有人竞猪狗不如,连十岁女童的身子都不放过。

我好害怕,攀上了黑脸的手,使劲用牙齿咬了他的手。他大叫,开始用膝盖使劲顶我的肚子。我疼的两眼发黑,还是使劲咬着他不松口。直到另一只手卸掉了我的下巴。

中间那段经历,仿佛一个梦境,我像一艘漂浮在海上的小船,随海浪浮沉。又好像我漂浮在空中,看着这篝火和旁边的三个人,听见了一声高亢的喊叫戛然而止。又像一株植物,长在一个下面破洞的花盆里,根深深地深深地扎出来,却仿佛有块石头在它肚子里敲击。

我醒过来的时候,有个女人坐在我身旁,吓了我一跳。她给我额头上敷上了沾水的毛巾,我好冷,下意识就想躲开。

“唉,女人总要经了这一遭的,或早或晚罢了。”

这个声音我听过,是在醉花楼前跟老李调侃的老鸨的声音。我抬眼看了这个浓妆的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确有些成熟的风韵。

她看见我的目光,“叫我花姨吧,大家都这么叫。”

我没说话。

“孩子,来,喝点粥吧。”花姨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勺粥喂到我嘴里。

香甜的米粥从我嘴里咽下,却化作了无边的苦。不知不觉有眼泪从眼窝里流出,干在脸颊上。

最终我还是来到了青楼,还充满了对老鸨的感激。

花姨又喂我喝了几口粥,便把碗放在桌子上,“久饿不能饱食,先吃这些,还是多喝点水吧。”说罢又去给我取水。

“我是怎么进来的。”话说出来发现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三天前有人把你扔在醉花楼门口,我把你捡回来的。当时你下面全是血,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闭上眼,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却并不出声。下身的疼痛阵阵传来。

“你虽小,可我看说话还是有些条理,那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以我的经验,那些男人造得厉害,你若再这么躺下去,恐怕过不了这鬼门关。”

我只听着,没有反应。

“我给你用了些个药,可惜还是不行。你生身父母在哪里,可有指望?”

用尽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

“你这情势,恐怕一般大夫救不了,估计只怕关神医亲临才有救。那关神医可是个精明人,诊费就是白银百两。”花姨叹了口气。

“谢谢。”我小声说。感觉眼睛里的泪仿佛流干了,脸颊的泪河业已断流。

在剩下的日子里。我还是总发烧,不敢挪动身体,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痛。但自己学会了躺着喝水,吃粥。

白日里花姨每每来看我,总给我讲些趣事。可我从她倦怠的眼睛里,看出了人生的悲苦。有一次我不由地用手抚上了她的眼角,终于见到了眼睛的湿润。

“你虽不说话,但你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花姨含泪笑道。

自此以后,花姨总喜欢在我身边哼着她的自己小调:“山外青山楼外楼,楼上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花舟当沙洲。”

后来的日子就不太记得,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那条海上的小船,浮浮沉沉,摇摇摆摆。

当我醒的时候,我又躺在刚穿越时的树林里,被束着手脚,面对夕阳下的森林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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