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文妈妈的话,苏苏不否认她有过不顾姜家直接离开的念头。
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她平静下来细想后便下不了那样的决定。
虽说父亲待她并不好,但终究是有血缘,况且也是她答应要替姐姐嫁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她的责任,若是真那样做了,内心那道坎实在过不去。
现还没嫁过去,她并不知道真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毕竟人常常会被自己害怕的事所框柱。
苏苏同文妈妈道,“那日是我亲口答应替嫁过去,现在走到这一步,我也有责任,只有嫁过去了。”
苏苏是这样劝自己的:
嫁过去后,若霍尧不愿同她接触,那就不接触好了,她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
文妈妈愁眉侧目,轻叹了声道,“当年宜府家道中落,宜娘子入狱后要被发卖,姜老爷花了五百两银子把宜娘子赎出来做妾,老夫人知道后从庄上赶上京把银子还给姜老爷还多给了三百两,但宜娘子却心甘情愿待在姜家,只是没想到刚生下小姐后不久身子太弱就去了。留下小姐一人孤苦伶仃的在姜家,现如今还要替姜家女儿嫁人。”
这些陈年往事苏苏还是第一次听说。
“娘亲当年为何甘愿给父亲做妾?”她从出生就没见过娘亲,对娘亲的了解全听外祖母所说。外祖母说母亲是个温润端庄从不忤逆长辈的女子,其余的就再也不愿多说,她再多问的时候外祖母便不高兴了。
文妈妈摇头,“老奴也不知,这些旧事老夫人在时不准老奴提起的,老奴也只知这些。”
苏苏垂眸。
娘亲是真爱父亲所以才甘愿做妾吗?她不理解娘亲当年的想法,但她对于同别人共侍一夫还是无法接受。
可在没有男人会一心一意对一个女人吧,就算不纳妾,通房丫鬟也会有不少。
所以即便和谁成亲,结果都是相同吧,她也不必再挑了,反正不过她就只是想要一个家。现有祖辈定的婚约,即便嫁到霍家过得不如意,霍尧总也不敢随意休了她吧…
除非替嫁的事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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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上,老地方二楼包间,霍尧枕着手臂在软榻上,闲适地翘着腿躺着,悠然自得的样子一点没有在霍府时那般郁闷。
谢沉打趣,“这就想明白接受现实,不气了?”
霍尧缓缓抬眼看,侧目看着坐在棋桌前的两人,他撑坐起来从棋盒里拿了一个黑子夹在指尖,“不是我接受现实,而是让她接受现实,黑白相对,我和姜苏苏注定不和,即便如此那我不如让她知难而退,主动与我和离。”
黑子落下,白棋瞬间满盘皆输,魏宇桀睁大了眼,“阿尧,你今儿个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赢了?”
谢沉被魏宇桀这一声吃惊地声音引得往棋盘上看。
果真是赢了。
谢沉抬头问,“还没成亲呢,怎么就想着和离了。”
霍尧缓缓往后靠着,手搭在扶手上,蹙眉,“我又不喜欢她,自然要和离,不然等我喜欢的女子进门做妾?”
魏宇桀:“此前我以为你喜欢露静枝,后来却没下文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喜欢谁啊?”
谢沉点点头,“细想起来,出现在阿尧身边的女人除了姜姑娘就是露姑娘了。”
闻言,霍尧淡然不起波澜地说:“我和露静枝是因为家中亲戚关系,见过两三面,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而且有两次你们都在吧。”
谢沉:“也是,我还记得露姑娘想和你说话,你冷着一张脸不搭理别人,把人露姑娘都吓得不敢再找你说话了,上次在北苑的时候,露姑娘来了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反倒是对姜姑娘就不一样了,老是去找姜姑娘。”
说到前段时,霍尧并没有反应,听到谢沉提姜苏苏时,他顿时反驳道,“是她来找我好吧,第一次把我扑倒,第二次假扮我贴身小厮,第三次设陷阱让我娶她…”
谢沉笑了声,“记得挺清楚嘛,读书要是能记得这么清楚,在学堂时咱仨也不会一起挨夫子那么多罚了。”
魏宇桀呆里呆气地问,“什么假扮贴身小厮,我咋不知道?”
谢沉又道,“我觉得姜姑娘挺温柔漂亮的,没你说的那么心机深重,要真不愿意娶,你就想个法子让我娶?”
霍尧端起酒盏,蹙眉瞥了他眼,不留情面地吐出一个字,“滚。”
谢沉抿唇,摊着手掌,“看看,又不愿意。”
一旁的魏宇桀还在方才的话题上,“究竟什么假扮贴身小厮啊,你们能不能先回答回答我。”
两人都不理他,让魏宇桀好奇得抓心挠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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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南院祠堂烛光从门缝流出,姜家两口拿着香火跪在垫子上拜拜嘴里念叨着保佑姜家生意兴隆,齐齐起身把香插在香炉里。
谭柳慧起身眸光微沉,像是思忖了良久,看好时机便道,“老爷,苏苏的嫁妆按理说应该再多加几个铺面,但咱家生意也才刚见起色,霍家那边家底厚不需要咱这三瓜两枣的,要不老爷去给苏苏商量下,嫁妆就适当加点就行?”
姜华临负手而立,道,“这事儿你不是说你来办吗?”
谭柳慧眸带心虚,缓言道,“妾身是说过由我来操办,但这不是去和苏苏商量的时候,苏苏不愿认我这个母亲,觉得我贪她的嫁妆,还说出那就不嫁了的气话嘛。”
话音缓落,激得姜华临心口一堵,“什么?苏苏说的?”
谭柳慧轻点着头,无辜地做派。
姜华临川字眉心又深深皱了起来,但片刻又缓落,转目问,“你怎么给苏苏说的?你打算给她多少嫁妆?”
谭柳慧不敢把当时试探拿捏苏苏说再给两床锦被做嫁妆的话说出口,她换言道,“我就想把空着的两个铺面给苏苏,随意看她是要找几个江南绣娘做咱家布庄的生意还是做其他的都行,但苏苏可能嫌少吧,就是不愿意。我想苏苏肯定会听夫君的话,所以只好如实告知了。”
说完谭柳慧瞟着夫君的脸色,随后就瞧见姜华临神色凝固了起来,“我去给苏苏商量。”
听到确切的话后,谭柳慧放下心来。苏苏夜里睡不着,想去给娘亲的牌位上上香,披上斗篷,文妈妈提着灯笼她们就往祠堂去。
路过南院假山附近,窸窸窣窣的丛间有蟋蟀叫声,时不时有风声从耳畔刮过,呼啸呼啸的。
文妈妈轻声嘱咐,“小姐,把斗篷系拢些,身子还未痊愈还要当心些。”
苏苏听话,手拢在斗篷里将两边的往里拢拢,缓步走着,就在快到祠堂时听到有谈话声,声从假山后来。
停住脚,苏苏沉眸一阵,轻抬脚朝假山走去。
她一走去就看见一熟悉的身影同一陌生男子站在一起。
那熟悉的身影就是姜云安。
她瞳孔微震,赶紧双手捂住唇,不敢出声慢慢后退着离开,回了屋子她才敢喘口气。
云蝶端来暖身红枣汤,“小姐趁热喝,补补气血。”
苏苏眸子盯着桌面,呆呆然的样子。
大晚上的姐姐怎么会与陌生男子在南院私会,所以这个陌生男子才是姐姐不愿意嫁到或霍家的真实原因?
可这也太胆大了,父亲若是知道了后果会很严重吧。
苏苏扶着头,云蝶看她皱着眉没说话担心是不是头又痛了,便道,“小姐可是头疼了?安小姐让素雨送了安神香来,奴婢去拿来点上?”
苏苏缓缓点了点头,文妈妈看云蝶出去拿香了,便小声问道,“小姐觉得方才的事要不要告诉谭氏?”
苏苏垂眸细想了一会儿。
“不,此事不可声张。”她心下却有些担心,可还不确定,她不好过多的揣测。
文妈妈点头应到,云蝶端来点好的香炉,丝丝悠悠地香从炉子缝隙中飘荡到鼻畔,苏苏眸光凝了凝。
此香木质香没有那么厚重,不是那日在姐姐身上闻到的味道。
她抬眸问道,“云蝶,这是安姐姐给的安神香吗?”
云蝶合上香炉盖子,点点头,“嗯,素雨给我时还说了安神香的功效,奴婢没有拿错,小姐是觉得没有效吗?”
苏苏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挺好闻的,不早了你下去歇下吧。”
“那奴婢退下了。”云蝶退下出去合上门。
苏苏看着紧闭的门,眸子淡沉了下来。
看来姐姐那日确实偷偷出宅子了,还去的寺庙。
可去寺庙作甚?难不成是和方才那个男子私会。
苏苏转目问文妈妈道,“妈妈,你说倘若大娘子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她会做什么?”
文妈妈思索道,“她会教训安小姐?及时止损。”
苏苏沉了沉,眸光暗淡了下来,“那若是损失已经太大,不好挽回了呢?”
文妈妈听明白了,眸子一顿,“小姐是说……”
“嗯,只能亡羊补牢防止东窗事发,让我替姐姐嫁给霍家。”苏苏缓言蹙眉道出心中所分析之事。
文妈妈眸光一抬,“那小姐今日说不嫁,谭氏定也急坏了。”
苏苏点点头,“倘若猜的没错,她定会让父亲来说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