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你累吗?”
王之鹤大喘着气,刚才他跑得太快,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现在一看,陈道情把他拉到了一个地铁站。
“陈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这人好多啊……”、
他把领口往上提,畏畏缩缩地往陈道情身后躲,刚才那些人太可怕了。
陈道情拉着他的手往进站口走,“没事,这里不会有人拍你的。”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晚班的地铁站里还是坐满了位子,不少人都站着,但并不是很挤。
陈道情摘下了口罩,王之鹤震惊地想帮他挡住脸,万一被认出来堵在地铁上就不好了。
“不,”他轻轻拉开王之鹤,两个人站在车厢两侧,眼神坦然看向其他站着的人,素着一张脸,“你看,没有人在看我。”
王之鹤的视线随着他看去,悄咪咪环视了一圈其他人,这些人要么是刚下班的上班族,要么是放学的初高中生,还有玩了一天回家的人,他们或倦怠坐在位子上半闭着眼,看手机,或和同伴聊天。
地铁的速度很快,只在停靠站的时候有轻微的摇晃,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没有人在乎一个叫“陈道情”的明星是否和他们一起搭乘了这列地铁。
“陈哥……”
陈道情摘下了他的口罩,王之鹤一开始也惊慌地去挡自己的脸,但捂了一会儿后发现真的没人在看自己,他试探性地放下手掌,一张脸全部露出,依旧没人关注他们俩是谁。
和刚才跟踪他们的狂热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并不是所有人都追星追得那么疯狂,虽然网上的舆论时时都在变化,可现实生活中大家都在过自己的生活,明星们的八卦都比不上一个真实的朋友,家人,甚至一顿饭,网络会放大人的情绪,再动听的赞美,再恶毒的谩骂到了现实中都要减半,所以,与其那么在乎网上对自己的评价,不如多经营自己的真实生活,”
陈道情举起系了根彩绳的手在他面前晃晃。
“觉得痛苦的时候就来找我吧,人的命运是自己决定的,要不要和现下的一切抗争,如何抗争,虽然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无法改变的,但抗争一下总是会不一样的,而且,”
他拍拍王之鹤的肩膀。
“我和唐哥会帮你的,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
热搜榜爆了,“王之鹤陈道情逃跑”的热搜从半夜挂到第二天中午都还没一点掉下去的迹象。
营销号纷纷转发的视频里,两个人戴着口罩的人在路口边紧紧抱着,其中一个人哭得全身颤抖,分开后两个人颇为亲密地说了些什么,哭的人摘下了口罩,视频把哭得眼睛通红的王之鹤那张脸拍得很清楚,另一个人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抚他,虽然也戴着口罩,但从后面的画面来看,那个眉眼和泪痣是陈道情无疑。
一个是当红流量,一个是上升期的小生,两个人还半夜在街头抱着哭?
都不说王之鹤的粉丝炸了,营销号就开始带节奏猜测他们俩的关系,以及王之鹤为什么会哭,有的说是告白失败哭了,有的说告白成功高兴哭了,更有的联系起蔡邢编了个惊天三角恋,什么是因为当初陈道情劈腿了蔡邢后者才会内涵他,现在又劈腿王之鹤……
“蔡邢粉丝放什么屁呢!?为了给自家挽尊连性向都可以抛了?别忘了他当初深夜约p女网红的事……”
“啊啊啊,他们俩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拒绝偶像谈恋爱好吧?”
……
很有眼力见地,李言先退了出去,不出他所料,办公室里又响起了摔杯子的声音。
突然,顾琛一声暴喝把他叫了进去。
一个月了,他不仅没有等到陈道情先低头,居然等来了他和其他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的新闻?
“陆契来了是吧?”
“是的,陆总后天……”
撑着手的顾琛忽地冷笑起来,“好好招待他,最好找个人来陪着。”
李言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干脆把顾总许他的年假用在今天吧?
拍完《祭罗》的戏份后陈道情在酒店待了几天,王之鹤的戏份还没完,在跑宣传之前他能帮他多看几天戏就多看几天吧。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俩一起上的热搜公司根本没管,任由王之鹤一部分女友粉在他们俩评论区大骂,后来还是陈道情在微博上澄清,那天是王之鹤入戏太深了自己作为对手演员安慰他,舆论才慢慢过去的。
一向听经纪人和粉丝话的王之鹤也执意拿回了微博账号,转发了陈道情的微博,并直言他们俩是很好的朋友,不希望粉丝去骚扰对方。
陈道情看了眼手机,已经一个月了吧,他没和顾琛联系,后者也像忘了他的存在一样。
不应该这样啊?
他百无聊赖戳着手机,眼神冷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天已经很晚了,按理说这个时候王之鹤已经回来了,怎么还没给他发消息?
陈道情等到了深夜才被一个电话吵醒,那边是王之鹤的助理,急得快哭出来:“陈哥?是陈哥吗?王哥他……”
陈道情看了一眼这座他来过无数次的庄园,他找到了王之鹤助理发过来的那个房间,无视保镖的阻拦拧开了门把手。
“陈先生,陈先生,你不能——”
门推开,和他在金柏奖的颁奖礼过后去的房间一样,这扇门后是资方大佬们的“天上人间”。
顾琛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会来,和无数次一样,他坐在所有西装革履的人中间,节骨分明的手夹着一支雪茄,染上香水味和口红印的衬衫半敞,额间碎发挡住他深沉的眼,徐徐朝旁边的一个妆容精致的男生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间,他看向站在门口的陈道情。
“你来干什么?”
他挥挥手,示意保镖把他放进来。
陈道情站在原地,面色惨白。
顾琛旁边还坐了另外一个人,脖颈上露出龙样纹身,眉间邪气,丹凤眼,戏谑的眼神扫过来,两腿并不像顾琛那样翘着,而是敞开。
他两腿之间蹲了一个人。
那个人回过头,金发在这群西装革履的人之间无比耀眼,眼眶含着泪,嘴唇颤抖,绝望而惊恐。
“陈……”
“我可不姓陈啊。”
陆契勾着王之鹤坐到自己身上,一寸寸扫过他精致的眉眼。
“这就是你给我的赔罪礼物?娘里娘气的。”
“错了,”顾琛抖了抖烟灰,不再看陈道情,“不是赔罪礼物,一个回礼而已,作为你为顾氏开发的那片地。”
说到那块地,陆契的表情有点不好看,他轻佻摸着王之鹤的脸。
“但他也太胆小了,跟兔子似的,一点趣味都没有。”
“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单纯,无知。”
“女生小鸟依人的是可爱,男人这样……”陆契像戳物品一样按住王之鹤的嘴唇,“谁会喜欢啊。”
“那你喜欢——”
“我来吧。”
顾琛和陈道情的声音同时响起,手中的雪茄被他一下子捏扁,额上暴起青筋,陈道情却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绕过人群,来到陆契身边。
他拉着王之鹤的领口,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推开,附在耳边说:“快走。”
王之鹤震惊看着他,拒绝的话才要出口就被陈道情一个眼神瞪回去。
“赶紧走,不如我们都会死在这。”
看着成功被他恐吓走的人颤巍巍离去的背影,陈道情才舒了一口气。
他按着陆契的肩膀推倒在沙发上,复杂地看了顾琛一眼,眼角发红,倔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又收回去,眼中全是心碎的情绪。
“陆总……”
其他人不嫌事大地看着这场好戏,陆契也没拒绝,反而很期待陈道情接下来一步会怎么做。
把厚重的外套脱在脚下,陈道情还穿着顾琛和裴越来接他那天穿的黑色高领羊绒毛衣,衣料贴身,勾出他的腰身和肩颈。
这个外表清高的青年张开腿,毫不避讳地坐在陆契腿上,手勾着他的脖子,这个很会演戏的人看着陆契的眼神满含情意,炽热,带有贪欲和渴求。
就和那天和顾琛在车上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的唇靠近陆契的脖子,声音又轻又乖。
“陆总喜欢什么样的呢?主动的?清高的?还是——”
“妈的!”
顾琛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往陈道情身上砸,其他人虽然知道他时不时会动手打人,但也从来没看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
简直就像……精神错乱的疯子。
秤砣重的玻璃烟灰缸划破满是烟味的空气,流星锤一样,捶在陈道情下意识挡着头和脸的手腕上。
“啊——”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所有人屏息敛声的寂静中尤为清晰。
顾琛的眼里迸发出怒火,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胸膛不规律地起伏,微抖的手攥紧一方沾了血的烟灰缸。
陈道情的背脊打着抖,白皙的后颈渗出汗水,他紧紧捂住那只被砸出血的手,倒在陆契怀里,后者下意识搂住他的背。
那只几乎以拥抱姿势把陈道情抱在怀里的手落在顾琛眼里,格外刺眼。
眼见可能真的要闹出人命,陆契忍不住开口:
“顾总,没必要这样吧——”
一把拽住黑发青年的后领,蛮力拉着踉踉跄跄的人往外走,顾琛挽起袖子的手青筋爆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拽着一个大活人摔门而去,没人敢拦,即使他们知道这个青年的下场不会好过那些弄虚作假的骗子。
“很疼?”
顾琛把陈道情扔进隔壁的空房间,故意拽着那只骨折的手腕,收紧用力,钻心的疼像蚂蚁一样爬满这个惹怒他的人全身。
“你以前就是这样的!?这么不要脸?看见个男人就可以张开腿!?”
他又去扯陈道情的头发,声音大得几乎能震碎人的耳膜。
“这一个月过得太滋润了根本想不起你的身份是吧?也不知道在剧组到底勾搭了几个人,就那么喜欢那个流量?听到他来了就跑过来,我还以为你腿断了所以才没来见我,他就是你下家吗?啊?”
陈道情别过脸,忍着头皮被撕扯的巨痛,看得顾琛更来气。
“不想说以前的事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脏吧?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就想知道你有多脏多下贱,我过问你的事你不开心吗!?”
一点亮光在青年瘦削的脸上乍现,慢慢变成一道光流,从他脸颊上流过。
陈道情的嘴唇咬出血痕,双眼通红,拧着眉对视上顾琛暴怒的眼,比水晶还清澈透亮的瞳仁结着满满的悲伤和痛苦,恨意和爱意夹杂,声线颤抖:
“我觉得自己太悲惨了……”
顾琛顿住,陈道情断断续续地说话:
“顾先生你从来不过问我的事,我也没资格过问你的事,嗯……现在你一定要扯下我的遮羞布,把我变成裸露的娼妓,知道我这个可悲的替身所有的一切,到那个时候我还有什么资待在你身边?我却还是对你一无所知,我也想知道顾先生你的过去,你的家庭,你的童年,你却从来不和我说……这太不公平了,我太悲惨了……”
陈道情擦着眼泪,指缝间通红的眼睛时不时和顾琛对视。
“我不想当林先生的替身,我想堂堂正正站在顾先生身边,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像之前那样……”
顾琛的手松开,愣愣看着面前的人掩面哭泣,他不想说的原因居然这么幼稚吗?
隐忍的哭泣声中响起了电话铃声,顾琛面不改色接了,听到内容后,暴怒的狮子平静下来,毒蛇的诡计又浮上心头。
他挂断电话后忽的笑了一下,当机立断拉起陈道情离开这里,声音里的冷意听得人打了个颤。
“好啊,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吗?不是想要个名分吗?我现在就让你知道!”